第56o章 瓷骨生莲(2 / 3)

火为伴的名匠,送上了最后的哀歌。

整个景德镇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悲伤里。

陈守拙无儿无女,林生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承担起了料理后事的责任。

他看着师父简陋的遗物——除了几件素净的旧衣,便是堆满屋子的残次瓷片和一摞摞泛黄的配方手稿,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下葬那日,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

林生捧着师父的骨灰坛,一步步走向镇外的乱葬岗。

坛子冰凉沉重,里面装着的,是师父的精魂,也是他破碎的梦。

走着走着,林生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他望着手中那粗糙的陶土骨灰坛,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师父一生痴瓷,何不让他与瓷土融为一体,再续前缘?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疯狂地蔓延开来,再也无法遏制。

林生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悄悄绕过送葬的乡亲,独自一人回到了那座曾夺走师父性命的“天工窑”

夜深人静,窑内一片死寂。

林生点燃了昏暗的油灯,借着微弱的光芒,颤抖着打开了师父的骨灰坛。

灰白色的骨灰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他找来师父生前最后配好的、那批最上乘的瓷土,将骨灰郑重地、一点点地掺了进去。

他的动作轻柔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骨灰与瓷土混合,在灯光下,竟隐隐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

“师父,”

林生低声呢喃,声音哽咽,“弟子斗胆,让您再入窑火。

若您在天有灵,就助弟子一把,烧出您心中那绝世的白瓷吧!”

他放弃了师父念念不忘的青釉,决定改烧最纯粹、最考验功力的白瓷。

他用了师父秘传的练泥之法,反复揉捏、陈腐那混合了骨灰的瓷土,直到它变得如脂如膏,细腻温润。

拉坯时,他全神贯注,仿佛师父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引导着他。

转盘飞旋,泥坯在他手中渐渐成型,修长挺拔,线条流畅,宛如一位遗世独立的佳人。

素坯晾干后,他小心翼翼地施上了一层极薄的透明釉,那釉水清澈如泉,均匀地裹住坯体。

一切准备就绪,林生点燃了窑火。

火焰再次在“天工窑”

内熊熊燃烧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明亮,更加炽热。

林生日夜守在窑前,如同师父生前那样,寸步不离。

他添柴,看火色,听窑音,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脸上沾满了烟灰,眼睛里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他仿佛能感觉到,窑内那混合着师父骨灰的瓷泥,正在高温下生着奇妙的变化,师父的精魂,正与窑火融为一体。

七日七夜,窑火不熄。

整个景德镇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林生魔怔了,竟敢用师父的骨灰烧瓷,这是大不敬。

林生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座窑,和窑内那个承载着师父遗愿和自己全部希望的瓷瓶。

第八日清晨,窑火终于熄灭。

窑门紧闭,余温尚存。

林生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独自一人站在窑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握住了冰冷的窑门铁环。

他猛地力,沉重的窑门出“吱呀”

一声长吟,缓缓开启。

一股纯净到极致的白光,如同黎明破晓时的第一缕晨曦,毫无征兆地从窑内喷薄而出,瞬间驱散了窑口的昏暗!

那光芒柔和而圣洁,将林生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林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头向窑内望去。

只见窑膛中央,一尊白瓷瓶静静伫立。

那白,不是寻常的苍白,而是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温润内敛,却又光华流转,仿佛将天地间所有的纯净都凝聚其中。

瓶身线条流畅优美,釉色均匀细腻,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完美得如同天工造物!

林生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强忍着泪水,拿起特制的长柄瓷钳,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轻轻将那尊白瓷瓶夹了出来。

当瓷瓶完全暴露在晨光之下时,更加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那洁白无瑕的瓶身上,不知何时,竟自然浮现出一圈圈栩栩如生的莲花纹!

那莲花瓣瓣分明,脉络清晰,仿佛是技艺最精湛的画师以毫厘之笔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