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凛冽北风卷着稀疏雪花,扑打在京城南街“聚宝当”
那两扇沉重的木门上。
檐下悬挂的旧灯笼在风中摇晃,昏黄的光线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不安的影子。
当铺掌柜孙有德,正眯着那双阅尽世态炎凉的老眼,仔细擦拭着柜台,准备打烊。
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带着几分不顾一切的蛮横。
“开门!
快开门!
有急事!”
孙有德眉头一皱,这声音粗粝,透着股子焦躁。
他示意伙计阿福去开门。
门轴“吱呀”
一声,寒气裹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撞了进来。
来人一身破旧棉袍,沾满泥点,脸上冻得青紫,眼神却像烧红的炭,灼灼逼人。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双手因用力而指节白。
“当东西!
快!”
男人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孙有德不动声色,指了指柜台:“东西拿来,看看成色。”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粗布包裹放在柜台上,一层层揭开。
当那物件完全显露出来时,连见多识广的孙有德也忍不住心头一跳。
那是一个长约一尺半的木盒,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紫褐色,木质细腻如脂,纹理丝丝缕缕,宛如金线流动,在昏暗的灯光下隐隐泛着温润的光泽。
盒盖四角包着已氧化黑的铜皮,中央嵌着一块同样古朴的铜牌,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云纹。
“好木头!”
孙有德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他干这行快四十年,一眼就认出这是顶级的金丝楠木,而且看这成色、这包浆,绝非寻常人家能用之物,怕是有些年头了。
他强捺住心头的悸动,不动声色地拿起木盒,掂了掂分量,又凑近鼻端,一股淡淡的、类似樟脑却又更为清雅沉静的香气钻入肺腑,令人心神一宁。
“什么来路?”
孙有德放下盒子,目光锐利地扫过男人。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祖…祖上传下来的。
急用钱,当五十两银子,一个月就赎!”
五十两?孙有德心中冷笑。
这金丝楠木盒子,若论材质工艺,价值远此数。
但看这男人形容潦倒,又如此急于脱手,其中必有蹊跷。
他故意沉下脸:“五十两?你这盒子看着是不错,但年头久了,铜皮也旧了,云纹都磨平了。
顶多值二十两。
当不当?”
“二十两?”
男人脸色瞬间涨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被这低价激怒,但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焦虑压下。
他咬了咬牙,声音低沉而急促:“三十两!
掌柜的,行行好,我家里真有急事,等着钱救命!
三十两,一个月,我一定赎回来!”
孙有德心中雪亮,这盒子背后定有隐情,且这赎期极短,更显急迫。
他故作沉吟,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击,仿佛在盘算利润。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也罢,看你也是实在人,又急用。
三十两就三十两。
不过,按规矩,得写当票,画押。
一个月为期,过期不赎,这盒子就归我聚宝当了。”
“行!
行!”
男人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阿福迅拿来笔墨纸砚。
孙有德提笔,在当票上写下:“金丝楠木旧盒一个,当银三十两整,期限一个月。”
字迹潦草,却带着不容更改的意味。
男人看也没看,颤抖着手按下了指印。
孙有德从钱柜里数出三十两沉甸甸的银子,男人一把抓过,塞进怀里,甚至没再多看那木盒一眼,转身便冲入了风雪之中,背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掌柜的,这盒子……”
阿福看着那精美的木盒,有些不解。
孙有德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盒子,走到内室更亮的地方。
他反复摩挲着那温润的木质,仔细端详着盒盖铜牌上的云纹。
突然,他指尖在铜牌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凹陷处停住。
他取下眼镜,凑得更近,用指甲轻轻一抠……只听“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盒盖竟然弹开了一条缝隙!
孙有德和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