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今年流年不利,开春闹蝗灾,夏天大水,入了秋,一场怪病又悄悄蔓延开来。
得病的人先是冷热,接着身上起红疹,不出七日便虚弱得下不了床。
不到两个月,村里已经死了十几口人。
村民们求医拜佛都不见效,最后几位老人商议,决定请萨满来驱邪。
邻村有位姓林的寡妇,据说通灵本事了得,能请神送鬼,只是请她出手的代价不小。
村里凑足了银钱和粮食,派人恭敬地请了三天,林萨满才答应前来。
林萨满到村那天,全村人都出来迎接。
她约莫四十岁年纪,身穿五彩神衣,头戴羽冠,脸上涂着红白相间的纹路,眼神锐利如鹰。
她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停住。
“瘟疫的源头就在这里。”
她指着老槐树下的一口枯井,“这井里住着瘟神,若不送走,全村人都难逃一死。”
村民们闻言大惊,那口井已经干了多年,谁曾想里面竟住了瘟神。
“三日后,我设坛送神。”
林萨满语气凝重,“需备齐三牲祭礼,黑狗血一碗,再找九个童男童女,手持柳枝护法。
最重要的是,法事过程中,神坛上的长明灯绝不能熄灭,否则我的魂魄回不了肉身,瘟神也会永远留在村里。”
村民们不敢怠慢,连忙准备一切。
唯独村里有个叫铁柱的年轻人,对这套说法嗤之以鼻。
铁柱二十五六岁,父母早亡,靠打猎为生。
他读过几年书,认得些字,常去镇上走动,听过一些新派说法,最看不惯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什么瘟神,分明是骗吃骗喝!”
铁柱对邻居们说,“那口井早就干了,哪来的瘟神?我看她就是趁机敛财!”
老村长气得直跺脚:“铁柱,你别胡说!
林萨满是咱们请来的贵人,得罪了她,全村都要遭殃!”
铁柱不服:“要是她真有本事,怎么邻村也死了人?我听说她上月去王家村做法,回来后王家村照样有人病死!”
“那是他们心不诚!”
老村长厉声道,“你再胡说八道,就把你关起来!”
铁柱嘴上不说,心里却打定主意,非要揭穿这萨满的骗局不可。
第三天晚上,月亮被乌云遮住,村里空地上搭起了神坛。
坛上插满五色旗,中央摆着一盏青铜油灯,火焰在微风中摇曳。
林萨满身穿全套神衣,手持神鼓,在坛上起舞。
村民们跪在坛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萨满的舞步越来越快,神鼓声密集如雨。
她全身开始剧烈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声尖叫,仰面倒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萨满魂走了!”
老村长低声对村民说,“她去见瘟神了,大家千万别出声!”
就在这时,铁柱从人群中站起,大步走向神坛。
“铁柱,你干什么?”
老村长大惊失色。
“我要让大家看看,这都是骗人的把戏!”
铁柱边说边跨上神坛,伸手就要去推那盏油灯。
几个村民慌忙上前阻拦,但为时已晚。
铁柱一把推倒了青铜油灯,灯油泼洒在神坛的布幔和林萨满的神衣上,火焰瞬间窜起。
“完了!
完了!”
老村长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火势迅蔓延,吞没了林萨满的肉身。
村民们慌忙取水救火,现场一片混乱。
铁柱站在一旁,也吓傻了,他没想到会引火灾。
火被扑灭后,神坛已成灰烬,林萨满的身体被烧得焦黑,面目全非。
村民们围在一旁,鸦雀无声,恐惧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突然,那具焦黑的尸体动了一下。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林萨满的眼睛猛地睁开——那双眼白多黑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夜空。
然后,她的嘴唇动了,出一种空洞、不似人声的声音:
“我的路……断了……”
这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焦黑的尸体说完这句话,便再也不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清河村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林萨满的尸体被收敛入棺,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铁柱虽然后悔自己的莽撞,但仍嘴硬道:“人都死了,还能怎样?分明是她自己不小心引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