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然而,怪事接连生。
先是村里的牲畜一夜之间全部病死,接着井水变得浑浊臭。
更可怕的是,那些参加过法事的村民开始做同一个梦——梦中林萨满站在那口枯井旁,反复说着:“我的路断了……”
老村长无奈,只得派人去请林萨满的师兄——住在百里外黑山观的李道长。
李道长来到村里,先去看了一眼林萨满的遗体,长叹一声:“师妹走阴时被断了回路,魂魄无依,已成游魂。
若不及早度,必成厉鬼,为祸一方。”
他又去枯井边查看,脸色更加凝重:“这井确实不干净,但住的不是瘟神,而是百年前的冤魂。
师妹本想与他们谈判,送他们往生,不料法事被破坏,反而激怒了他们。”
铁柱在一旁听得将信将疑,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李道长瞥了他一眼:“你若不信,今晚子时,可来井边一看。
但切记,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当晚子时,铁柱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悄悄来到老槐树附近躲藏。
月光下,李道长已在井边设下简单的法坛,焚香念咒。
忽然,井口冒出一股白雾,雾中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铁柱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但再看时,那些人影更加清晰了——有老有少,穿着前朝的服饰,面目模糊,周身散着幽幽蓝光。
铁柱吓得浑身抖,他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这时,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井边——正是死去的林萨满,她还是那副被烧焦的模样,眼神空洞。
“我的路断了……”
她重复着那句话。
井中的冤魂们向她聚拢,出凄厉的哭声。
李道长摇动法铃,高声念咒:“尘归尘,土归土,阴阳两隔,各有其路!”
林萨满的魂魄突然转向铁柱藏身的方向,伸出焦黑的手:“你断了我的路”
铁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一路狂奔回家,锁上门,蒙头躲在被子里抖。
第二天,铁柱病倒了,高烧不退,胡言乱语,身上出现了瘟疫的红疹。
老村长急忙请来李道长。
李道长查看后摇头道:“他不仅染了瘟疫,更被冤魂缠身。
若想活命,必须诚心忏悔,助我完成未竟的法事。”
铁柱在病榻上挣扎三日,终于想通了。
他请人抬着自己去见李道长,诚恳认错:“道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莽撞无知,坏了法事。
只要能救村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道长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要送走这些冤魂,需要一位血脉至亲之人,在井边守灵七日,度亡魂。
可惜师妹无儿无女”
“我来!”
铁柱挣扎着起身,“我闯的祸,我来承担。
就当我是她的儿子,为她守灵送终。”
李道长沉吟片刻,点头同意。
于是,在接下来的七天里,铁柱拖着病体,日夜守在枯井边,按照李道长的指导,焚香诵经,诚心度。
说也奇怪,他的病竟一天天好转,身上的红疹也渐渐消退。
第七天夜里,铁柱梦见林萨满站在他面前,不再是焦黑可怕的模样,而是穿着整洁的衣裳,面容平静。
“孩子,”
她说,“你断了我的生路,却也续了我的死路。
如今冤魂已散,我的路也通了。
告诉村民,填了那口井,在井上种一棵桃树,村子便可安宁。”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消散在月光中。
铁柱醒来,已是泪流满面。
第二天,村民们填平了枯井,并在井上种了一棵桃树。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村里的瘟疫渐渐消退,河水也变得清澈。
铁柱变卖了自己的猎具,拜李道长为师,学习道法。
三年后,他成为一方有名的道士,专为人驱邪治病,但从不收取高额费用。
每年清明,他都会回到清河村,在那棵桃树下祭拜林萨满。
村里的老人常说,有些路,活着的人看不见,但断了,就会出大事;有些路,死了的人找不到,但通了,就能得安宁。
阴阳两界,各有其路,互相尊重,才是生存之道。
而那棵桃树,年年花开似火,仿佛在提醒后人,对未知的世界,永葆一颗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