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的河水暴涨,淹了大半个村子。
陈家宅子因地势较高,暂时无恙,但洪水还在上涨。
第三天夜里,石生正在巡查,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咔嚓”
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宅子后墙地基处,被洪水冲出了一个洞,水正往里灌。
石生二话不说,跳进齐腰深的水中,用身体堵住洞口,大声呼救。
陈家人被惊醒,急忙搬来沙袋石块,好不容易才把洞堵上。
而石生因长时间泡在冷水里,了一场高烧,险些丢了性命。
病好后,陈福贵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石生憨厚地笑笑:“应该的,我吃了您家那么多饭。”
他没说出口的是,自从抢到那个红馒头,他就觉得这宅子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宅子若受损,他自己也会心痛。
洪水退后,陈福贵年事已高,把家业交给了儿子陈老栓。
临终前,他把陈老栓叫到床前,叮嘱道:“石生是咱家的恩人,他抢了血馒头,自愿担起守护之责,这宅子能屹立不倒,全靠他。
你日后务必善待他,如同对待亲兄弟。”
陈老栓郑重答应。
他比父亲更明白石生的价值,因为就在去年,他亲眼目睹了一件事。
那年秋天,一伙土匪流窜到附近,说要洗劫长丰村。
村民们纷纷躲进家中,紧闭门户。
陈老栓也准备带着家人躲藏,石生却拦住他:“不用怕,他们进不来。”
果然,那伙土匪到了陈家门口,竟像没看见这宅子似的,径直走了过去。
事后有被抢的村民说,土匪头子路过陈家时,揉了揉眼睛,说:“那家门口站着个金甲神人,瞪着眼睛看咱们,惹不起。”
陈老栓知道,那一定是石生的守护起了作用。
时光荏苒,转眼陈老栓也老了,他把当家的担子交给了儿子陈满仓。
交班时,他也像父亲当年那样,郑重交代要善待石生。
陈满仓这一代,已经不太相信那些老辈人的传说。
他虽然遵照父命照顾石生,心里却总觉得那不过是巧合和迷信。
直到那年冬天,生了一件事。
陈满仓的儿子小虎突高烧,昏迷不醒。
郎中来看过,说是邪风入体,开了几服药都不见好。
石生来看小虎,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眉头紧锁。
当晚,石生做了一个梦,梦见宅子东南角的地基下,有个东西在作祟。
第二天一早,他就叫上陈满仓,说要挖开东南角的地基看看。
陈满仓本不相信,但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挖了半日,果然在地基下挖出一个小木人,身上刻着看不懂的符咒,心口还扎着一根针。
石生小心地取出木人,拔掉针,将木人烧了。
说也奇怪,就在木人烧成灰烬的同时,屋里的小虎突然醒了过来,烧也退了。
陈满仓这才心服口服,跪在石生面前:“石生叔,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多谢您救了我儿子!”
石生扶起他,淡淡地说:“守护这宅子和住在里面的人,是我的责任。”
岁月不饶人,石生渐渐老了,背驼了,腿脚也不如从前利索。
但他还是每天巡视宅子,风雨无阻。
这一年,石生病了,病得很重。
陈满仓请来最好的大夫,也治不好他的病。
大夫私下说:“老人家年纪大了,五脏六腑都衰竭了,准备后事吧。”
石生自己也感觉到了大限将至。
一天晚上,他把陈满仓叫到床前,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已经干硬黑的红馒头。
“满仓,这个给你。”
石生声音虚弱,“这就是当年上梁时我抢到的那个馒头。
我守了这宅子一辈子,无愧于心。
我走后,你若还想这宅子平安,就找个可靠的人,把这个传下去。”
陈满仓双手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馒头,泪如雨下:“石生叔,您放心,我一定找个像您一样可靠的人。”
石生摇摇头,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是谁都能担此重任的。
当年我抢到这个馒头,不是偶然,是我命中注定。
你且留着,到时候自然知道该传给谁。”
几天后,石生安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