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墨痕如诉(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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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日起,我教你。”

明月泪如雨下,重重叩。

此后半年,王羲之倾囊相授。

他教得奇特,不多讲理论,而是让明月看他写字——看他如何呼吸,如何凝神,如何将一生的悲欢都化入笔端。

明月学得也奇特——他不能问,只能看,只能悟。

奇怪的是,这种沉默的教学,反而让他领悟了更多言语无法传达的精髓。

永和十一年春,王羲之病重。

临终前,他将明月叫到床前,递给他一方古砚。

“这是我王家祖传的砚台,伴我四十年。”

王羲之气息微弱,“你跟我时间最短,却最懂我的字。

记住,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你的字,终要有你自己的魂。”

三日后,书圣薨逝,举国哀悼。

出殡那天,明月捧着那方古砚,在送葬队伍的最后。

葬礼完毕,人们才现,那哑巴笔奴已不知去向。

岁月如梭,转眼二十年过去。

王羲之的字越珍贵,仿作也层出不穷。

这年,会稽新来了一位刺史张大人,是出了名的书法爱好者和收藏家,尤其痴迷王羲之。

张大人到任不久,就听说本地有个怪人,住在兰亭附近的竹屋里,以抄经为生。

人们叫他“哑书先生”

,因为他从不出售作品,也从不与人交流,有人送他纸笔,他就抄部经书回赠,写的竟是一手极似王羲之的好字。

张大人立刻来了兴致,微服前往。

竹屋简陋,门开着,一个青衣中年人正在案前写字。

张大人悄悄走近,只看一眼就惊呆了——那字迹,与王羲之几乎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又有所不同。

王羲之的字飘逸如仙,这人的字却在飘逸中多了一分苍凉,笔画间有种说不出的坚毅。

“先生可是王右军后人?”

张大人忍不住问。

中年人抬头,眼中是乎年龄的沧桑。

他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摆摆手——原来真是个哑巴。

张大人不甘心:“先生的字,深得书圣神韵,可否为张某写一幅?”

哑书先生只是微笑摇头,继续抄经。

张大人悻悻而归,却不死心。

他打听到哑书先生每月十五会去王羲之墓前祭扫,便决定那时再去求字。

月圆之夜,张大人带着上好的文房四宝来到王羲之墓前。

果然,哑书先生正在那里清扫落叶。

“先生,”

张大人恳切道,“我非为附庸风雅,实在是家母寿辰将至,她一生最敬仰王右军,若能得一幅仿右军字的《孝经》为寿礼,平生愿足矣。”

哑书先生——正是当年的明月——闻言微微动容。

他想起王羲之生前最重孝道,那部《孝经》不知临摹过多少遍。

明月终于点头,接过纸笔。

他在墓前石桌上铺开纸,月光如水,洒在纸面上。

他磨墨的动作依然如二十年前一样沉稳,只是背影已不再年轻。

笔落纸上,如蛟龙出海。

张大人屏息观看,只见那字迹初看是王羲之,细看却别有风骨——那是历经沧桑后的通透,是沉默中积蓄的力量,是孤独中磨砺出的坚韧。

写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时,明月眼中泛起泪光。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恩师,想起了这半生的孤寂与坚守。

最后一笔落下,明月在末尾小心地题上“弟子明月沐手敬摹”

八字。

张大人震撼不已:“你你就是那个笔奴明月?王右军最后的弟子!”

明月微微一笑,向王羲之墓碑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消失在月光中。

第二天,张大人派人去竹屋酬谢,却现已是人去屋空。

案上留着一幅字,是王羲之的《兰亭序》,却在原帖旁多了一行小字:“师形易,师心难。

师心易,师魂难。

吾师之魂,在山水之间,在生死之外。”

从此,再无人见过明月。

只有他的字偶尔在民间出现,每一幅都让人想起那位书圣,却又分明是另一个灵魂的倾诉。

多年后,有采药人在深山中见过一个白老者在瀑布下以水为墨,以石为纸,写的字与自然融为一体。

问他姓名,他只是笑笑,指指心,指指天,不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