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令牌、账册,都做了详尽的陈述,唯独…隐去了所有指向东宫和“鹞鹰”
的线索!
奏章的最后,是赫连勃力透纸背的请旨:废后,圈禁大皇子,诛杀刘永、高德海等一干恶,彻查余党!
“赫连爱卿…老成谋国。”
≈bp;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依你看…如何?”
如何?这是试探!
皇帝在问她,这份奏章,这份几乎将皇后一系彻底钉死的奏章,该如何处置?是立刻准奏,掀起滔天巨浪?还是…按下?
毛草灵的心在胸腔里急跳动,血液奔涌冲上头顶,又被她强行压回冰冷的四肢百骸。
她抬起眼,目光迎上皇帝深不见底的审视,清晰而缓慢地开口:“赫连大人所奏,句句属实,铁证如山。
皇后与大皇兄…罪在不赦。”
≈bp;她先定了基调,肯定了奏章的核心内容。
“然…”
≈bp;她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如今京畿内外,人心浮动。
北境戎狄虽退,然虎视眈眈之心未死。
南方水患初平,流民安置未妥。
若此刻骤然废后囚储,朝野必生剧烈震荡。
恐…予外敌可乘之机,亦令天下百姓惶惑不安。”
≈bp;她将目光投向皇帝,眼神里是纯粹的忧国忧民,“臣媳斗胆,恳请父皇…暂缓明此诏。”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艰难地权衡利弊,最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当务之急,乃是父皇龙体康健,社稷安稳!
皇后与大皇兄,可先圈禁于冷宫别苑,隔绝内外,严加看守,使其无法再生事端。
待父皇圣体大安,朝局稳固,再行雷霆处置,以儆效尤!
方为万全之策!”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皇帝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在殿内回荡。
福禄早已将头埋得极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毛草灵维持着微微欠身的姿态,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肌肤上。
她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刺在她的身上,试图将她从里到外剖开。
她在赌。
赌皇帝同样忌惮骤然废后囚储带来的巨大风险,赌皇帝内心深处对“稳定”
的渴求压倒了对皇后一系的刻骨恨意,更赌皇帝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顾全大局”
、“不急于揽权”
的印象!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终于,一声低沉、带着痰音的叹息从龙床上传来。
“你…思虑得周全。”
≈bp;皇帝的声音似乎更疲惫了,那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精神气,仿佛又被抽走了几分,“朕…确是累了。
朝局…不能再乱了。”
毛草灵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几乎虚脱,面上却依旧恭谨:“父皇圣明。”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福禄将奏章收走:“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圈禁…圈禁起来。
着赫连勃、巴图鲁…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至于诏书…”
≈bp;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毛草灵,“你既暂摄六宫事,便由你…代朕拟旨,晓谕各宫,皇后凤体违和需静养,大皇子…侍疾,暂闭宫门。
不得探视。”
“臣媳遵旨!”
≈bp;毛草灵深深叩。
皇帝此举,是将处置皇后与大皇子的表面文章,交给了她!
这是信任?还是更深层次的考验?拟旨…“凤体违和”
、“侍疾”
…多么冠冕堂皇的遮羞布!
这旨意一旦由她出,她便是皇后一系眼中钉、肉中刺的“代行者”
,同时也将自己推到了所有后宫嫔妃和朝臣目光的焦点!
“去吧。”
≈bp;皇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仿佛刚才那番对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朕…乏了。”
“臣媳告退,父皇好生静养。”
≈bp;毛草灵再次叩,起身,一步步退出内殿。
转身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皇帝缓缓阖上了双眼,枯槁的脸上只剩下沉沉暮气。
刚才那短暂的“精神见好”
,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
走出养心殿,扑面而来的晨风带着一丝燥热。
毛草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