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阶前的青苔上时,毛草灵已经对着铜镜坐了半个时辰。
青禾正替她绾,指间那串南海珍珠突然&0t;啪&0t;地绷断,莹白的珠子滚落满地,有的撞在描金妆奁角上,碎成了带着虹光的细屑。
&0t;娘娘!
&0t;青禾慌忙跪下去捡拾,指尖被碎珠划破也顾不上,&0t;这串珠子是陛下前几日刚赏的,线怎么会突然断了?&0t;
毛草灵垂眸看着满地狼藉,目光落在一块沾着丝的碎珠上。
那丝乌黑油亮,绝不是她这种染过现代染剂的质。
她不动声色地用靴尖盖住碎珠,想起昨日在御花园撞见淑妃的情景——彼时淑妃正倚着玉兰树理鬓,腕间金镯上坠着的珍珠,与自己这串竟是同批贡品的光泽。
&0t;许是夜露打潮了线。
&0t;她淡淡开口,目光扫过镜中自己的髻。
入宫三月,她早将现代的编技巧融进了宫廷髻,今日特意梳了个垂挂髻,鬓边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0t;去把西域进贡的玫瑰膏取来,再让小厨房炖碗燕窝。
&0t;
青禾刚应声,殿外就传来李德全标志性的尖细嗓音。
那老太监弓着身子走进来,手里描金漆盘上的青瓷碟里,码着十二块精巧的梅花酥,酥皮层层叠叠如绽放的花瓣,顶端还点着胭脂红的花痕。
&0t;贵妃娘娘,这是皇后娘娘新制的点心,特意让奴才送来给您尝尝鲜。
&0t;李德全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视线却若有似无地在毛草灵间打转,&0t;娘娘今儿个这步摇真衬气色,奴才瞧着比昨日更添了几分光彩。
&0t;
毛草灵指尖刚碰到酥饼边缘,就觉出不对。
这酥饼的起酥层次分明,分明是她上月跟皇帝闲聊时提过的现代起酥手法,皇后素日最守古法,怎么会突然改用新方子?她不动声色地让青禾接过,指尖在碟沿轻轻敲了敲:&0t;替我谢过皇后,说我改日定去坤宁宫道谢。
&0t;
李德全刚退出去,青禾就压低声音:&0t;娘娘,这点心&0t;
&0t;取银针来。
&0t;毛草灵看着碟中梅花酥,忽然想起昨夜皇帝批阅奏折时说的话。
户部尚书正在严查贪腐案,当其冲的就是皇后母家经营的漕运商号,而那位尚书,恰是第一个支持她推行新商律的老臣。
银针探入酥饼,针尖并未变色。
毛草灵却更觉心惊——若对方想害她,怎会用如此明显的手段?这分明是在试探,或者说,是在布一个更隐蔽的局。
正思忖间,殿外突然传来喧哗。
毛草灵走到廊下,就见淑妃带着七八个宫女站在月洞门外,为的宫女捧着锦盒跪在地上,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
&0t;姐姐这早膳用得可安稳?&0t;淑妃穿着件石榴红撒花宫装,鬓边斜插的孔雀步摇随着说话的动作轻晃,流苏上缀着的珍珠晃得人眼晕——那珠子的大小光泽,竟与地上散落的碎珠一般无二。
毛草灵倚着朱红廊柱,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步摇上的翠羽:&0t;妹妹这阵仗,是来给我道早安的?&0t;
淑妃突然屈膝福身,声音里带着哭腔:&0t;求姐姐恕罪,臣妾实在是没办法了昨日陛下赏赐的羊脂玉镯,竟在御花园失了踪,那可是臣妾最珍视的物件&0t;
毛草灵挑眉。
那对玉镯是前日西域使者进贡的珍品,羊脂白玉里透着淡淡的粉晕,内侧还刻着极小的&0t;淑&0t;字。
昨日御花园赏花时,淑妃确曾向众人炫耀过。
&0t;丢了物件该报内务府搜查,来找我做什么?&0t;
&0t;臣妾不敢叨扰姐姐,&0t;淑妃拭着眼角挤出的泪,&0t;只是昨日最后见到玉镯,恰是在姐姐赏花的牡丹丛边。
方才我的宫女在姐姐殿外花丛里,拾到了这个&0t;
锦盒打开的瞬间,毛草灵瞳孔微缩。
半截玉镯躺在锦缎上,断裂处沾着些湿润的泥土,内侧&0t;淑&0t;字的刻痕还清晰可见。
更诡异的是,断口处竟粘着几根极细的丝线,那颜色质地,正是她昨日裙摆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
&0t;这可奇了。
&0t;她忽然笑出声,转身对青禾道,&0t;去把昨日打扫殿外的小柱子叫来,他不是说昨夜值夜时看到些动静吗?&0t;
小柱子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