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更不会给他这个搅动了风云的新君时间。
而这群蛀虫,也休想再拖延他哪怕一息!
他的每一刻犹豫,都可能变成皇太极兵临城下的丧钟!
就在这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焦灼中,王承恩的身影如同无声的狸猫滑了进来,他躬着身子,将声音压到了最低,仿佛怕惊扰了这殿内随时可能爆发的沉凝。
“陛下,英国公张维贤在殿外求见。”
……
张维贤走进东暖阁时,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自陛下登基之日起,便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这位年轻帝王的一边,他亲眼见证了晋商粮商以及周延儒等人的覆灭,也亲眼看到了天子为了整肃朝纲重振国威付出了何等的心力。
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张维贤这位见惯了万历懈怠、天启昏聩的老臣,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中兴之治”的曙光。
他打心底里是敬佩这位年轻的君王,并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
然而,他身后却拖着一张由血缘姻亲人情和利益交织而成的大网。
网中的那些亲族故旧和同僚们,对于皇帝的进取,却近乎是视而不见的。
他们的眼睛似乎被祖辈的荣耀和二百余年的富贵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垢,看不见辽东的烽火,听不到西北的哀嚎。
个个都还沉浸在万历爷数着内帑银子,天启帝敲着木头活计的安逸旧梦里。
每个人的所有的行动,思考的唯一出发点,还是那个张维贤无比熟悉,却又日益感到厌恶的信条——保住自己家族的富贵荣耀和特权。
张维贤看得到皇帝眼神中的野望,那是要重塑乾坤,再造大明的火焰!
偏偏……那些蠢货,就是看不到!
他心中长叹一声,袍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张维贤走到御案前,他收敛起所有的复杂思绪,撩起前襟,重重地跪了下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砖。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能听出的无奈,
“老臣…代京中勋贵,向陛下请罪!”
朱由检把玩着手中一枚温润的玉制镇纸,仿佛只是在欣赏着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
张维贤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的陈述充满了深深的无奈与挥之不去的惶恐,自己身为帝党,本应与那群短视之人划清界限,但人情之网利益之链,牵一发而动全身,终究是无法轻易脱身。
“陛下登基以来,雷霆手段,整顿朝纲。”张维贤的声音低沉,“先是晋商八大家,通敌养寇,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百年基业化为尘土,再到江南粮商,囤积居奇,意图要挟朝廷,结果是人头滚滚,秦淮河的水都被染红了几分。”
“前些时日,毛文龙在辽南取得小胜斩获颇丰的消息传回京城,陛下大加封赏,极大地振奋了军心民意。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骆家。”
“说灭就灭了,从定罪到抄家,前后不过数日。连一丝转圜的余地,一分体面,都没有留下!”
张维贤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怎么跟朱由检求饶,求得皇帝对那些依旧死不悔改的勋贵们的宽恕!
骆家的倒台,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勋贵们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