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钱谦益只应了一个字。
没有再多说一句,没有商议对策,没有互相安慰。
因为他们都明白,在这样的局面下,任何串联都只会加速死亡的到来。
曾经坚不可摧的政治盟友,在足以碾碎一切的绝对皇权面前,唯一的选择,只有各自为战,自保优先。
轿夫们得了信号,再次起轿。
在昏暗的小巷尽头,分道扬镳。
……
钱府,朱漆大门在钱谦益的轿子落地后,便被数名心腹家丁从内死死闩上。
“封府!”
钱谦益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把钱安,钱福,还有周管家,叫过来。”
这三人,一个是他自小跟到大的家生子,一个是掌管府中采买多年的老人,最后一个是跟了他二十几年,几乎算是他半个家人的老管家。
如果连他们都不可信,那这偌大的钱府,便再无一个可信之人。
书房的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略微洗漱了一下的钱谦益坐在太师椅上,在那三张熟悉而又惶恐的面孔上,来回扫视。
这三人,是他所有肮脏的知情者。
钱谦益想找出那个内鬼。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吏,审视着卷宗上的每一个字,试图从最细微的墨迹变化中找出破绽。
他想。
他拼命地想。
他把他宦海沉浮数十载,阅人无数练就的一双火眼金睛催动到了极致。
然后,他绝望地发现。
他……找不出来。
没有任何破绽。
这三个人,每一个人脸上的忠诚与惶恐都显得那么的真实,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惊恐的地方。
当你看向水面,却看不到水底的石头时,那不是因为水太清澈,而是因为水……太深了。
深到,你根本不知道那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钱谦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位跟了他二十几年,此刻正躬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周管家身上。
这位老人,从他还是个穷翰林时就跟着他,他的一应起居人情往来,甚至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周管家都了如指掌。
他看着这位老人花白的头发,看着他脸上因常年操劳而留下的皱纹,看着他那双浑浊却总是透着精明的眼睛。
一瞬间,他的心中涌起了无边的怀疑。
越是信任,便越是致命。
越是了解,便越有可能成为那个递刀的人。
这一刻,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冰冷的审视。
周管家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变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老奴……老奴对您忠心耿耿啊!”
钱谦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