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京郊华夏军大营的中军帐内,烛火摇曳,将帐中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年轻的满清官员端坐在案几一侧,身上那件浆洗得白的石青色补服,在满是硝烟气息的军帐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脱的青涩,只是此刻,那双原本还算明亮的眼眸里,却盛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惶。
方才赵国强那番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直直扎进了他的心底,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指尖甚至微微颤。
“赵巡抚这话……”
官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张了张嘴,却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在来之前,他曾在心里反复推演过谈判的场景,或许是讨价还价的争执,或许是唇枪舌剑的辩驳,可他唯独没料到,赵国强会如此直白,如此肆无忌惮地将“反”
字摆上台面——这哪里是什么谈判条件,分明是赤裸裸的造反!
帐内沉默了片刻,只有烛火燃烧时出的“噼啪”
轻响。
年轻官员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补服下摆的暗纹,脑海里翻江倒海。
他忽然想通了,自己此次前来,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若是老佛爷真有能力剿灭赵国强,何必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京都郊外的烽火早就该平息了;
可若是赵国强有意放过清廷,又怎会将京都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都难以进出?他这个使者,不过是清廷走投无路时推出来的“摆设”
,既改变不了战局,也左右不了结局。
“既然话已说透,大人便回吧。”
赵国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帐外的卫兵闻声而入,动作利落却不失分寸地走到官员身侧,做了个“请”
的手势。
年轻官员缓缓起身,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弯得像一张被压垮的弓。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赵国强一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所有的体面和尊严都被这趟差事碾得粉碎。
他垂头丧气地跟着卫兵走出中军帐,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头的绝望。
帐外的营地一片肃杀,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士兵们挺拔的身影。
那些穿着灰色军装的华夏军士兵,个个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长枪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连巡逻的脚步声都整齐划一,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纪律性。
年轻官员偷偷抬眼扫了一圈,只觉得这营地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扑向不远处的京都,将那座象征着满清统治的城池彻底吞噬。
他刚走出营地大门,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几个侍卫便立刻迎了上来。
那几个侍卫穿着紧身的紧身衣,脸上满是焦急,见他平安出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换上了紧张的神色,不由分说地裹挟着他,朝着京都的方向快步奔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回响,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的懿銮殿里,烛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老佛爷慈禧斜倚在铺着厚厚明黄色锦缎垫子的卧榻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旗头也有些松散,几缕花白的丝垂落在脸颊旁,让她看起来比平日里苍老了许多。
这些日子,京都被围,城外的炮火声隐约可闻,宫里人心惶惶,她也跟着寝食难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老佛爷,老佛爷!”
太监总管李莲英迈着小碎步,匆匆忙忙地从殿外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派去的使者回来了!
金英正领着人在殿外候着呢!”
慈禧一听这话,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她猛地撑着榻沿,想要坐起来,李莲英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老佛爷慢点,当心凤体。”
在李莲英的搀扶下,慈禧勉强坐直了身子,她理了理身上的暗纹旗袍,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他们进来。”
很快,那个年轻官员走进了殿内。
年轻官员一进殿,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殿内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慈禧那双锐利的眼睛,像两道冰冷的刀子,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