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瓦檐滴着雨,打在阶前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弱的水花。
林惊澜盘腿坐在蒲团上,指尖掐着"
子午诀"
,听着当归黄芪汤在炭炉上"
咕嘟"
冒泡:
这是紫烟生前配的疗伤药,三年来他每次运功,都要煨这么一罐,药香裹着竹青味钻进鼻子,总让他想起紫烟蹲在炭炉边扇火的样子:
月白衫的衣角沾着炭灰,她用袖子擦脸,把自己弄成小花猫,却笑着说"
惊澜,药好了,喝了就能活一百岁"
。
运功到第三重时,任脉突然"
卡"
了一下。
像被细针戳在膻中穴上,麻痒里带着点刺痛,真气撞上去,弹回来时竟带着股熟悉的甜腥——是紫烟常用的茉莉香膏。
林惊澜猛地睁开眼,烛火摇晃着映得墙上映出他泛红的眼尾——三年前的雨夜,紫烟倒在他怀里,血把月白衫染成深粉,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摸他的脸:
"
惊澜,我给你留了样东西在你经脉里等你疗伤时自然会现"
当时他以为是临终胡话,直到此刻真气撞在那团软乎乎的异物上,才明白她没骗他。
林惊澜咬了咬牙,运起"
玄冰真气"
顺着任脉慢慢推——那异物像条受惊的银鱼,顺着真气往指尖游。
他展开手掌,烛火下,掌心里躺着根细得像头丝的银线,线身上刻着极小的文字,要用紫烟留下的放大镜才能看清:
是用"
反切法"
写的密文,每两个字叠成一个音,像紫烟教他认密信时的样子——她把他的手按在案上,用银簪在他手心写"
东是德红切,西是先稽切"
,呼吸扫过他的手背,痒得他笑,她就用簪子轻轻扎他的手心:
"
认真点,以后说不定能救你命。
"
此刻这簪子扎在他心上。
林惊澜翻出紫烟留下的《韵镜》,对着银线逐字解密:"
青州码头戊申日火雷弹三十枚买家:
月烟"
——"
月烟"
是紫烟的代号,他记得她第一次用这个名字时,是在苏州的"
悦来客栈"
,她戴着斗笠,声音压得低:
"
我是月烟,来买你手里的《破阵图》"
,可斗笠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子落进了水里。
解密到第五行时,林惊澜的手指开始抖:"
附加条件:火雷弹涂见血封喉用于剿灭黑风寨"
。
黑风寨——三年前绑架了清风寨二十个村民的匪窝,紫烟说要去救那些村民,他因为要送受伤的师弟去求医,没陪她去。
等他赶去时,紫烟倒在黑风寨的山门里,身上插着三枚透骨钉,血把地上的草染成深褐,她攥着他送的翡翠坠,嘴角还挂着笑:
"
惊澜,我没输村民都救出来了"
可他当时没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藏着半片银线——就是此刻他掌心里的这根。
"
骗子。
"
林惊澜轻声骂,眼泪砸在银线上,"
你明明说没输,可你输了命。
"
第二天清晨,林惊澜背着青冥剑出了山。
剑鞘上刻着紫烟用剑尖划的"
侠之大者"
,她当时说:
"
等你成了大侠,要把这句话刻在剑上"
,可现在剑上的刻痕已经被岁月磨得浅了,像紫烟的声影,越来越远。
青州码头的风裹着海腥味,林惊澜站在"
福顺号"
粮行的门口,看着招牌上的金漆剥落,想起紫烟曾经说:
"
粮行最适合藏脏东西,因为粮袋能掩住火药味"
。
他推门进去,柜台后的周通抬起头,大腹便便的肚子把青布衫撑得亮:"
客官买粮?"
"
买火雷弹。
"
林惊澜把银线拍在柜台上,"
三年前,月烟在这里买过三十枚,涂了见血封喉的。
"
周通的脸瞬间白了,他伸手去摸柜台下的刀,林惊澜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青冥剑的剑刃泛着寒光,像紫烟的月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