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哽咽。
立刻有人接话道:
“要是有那么多水,咱陕西三边也不至于旱成那样。”
郑芝凤苦笑一声,随即开口解释道:
“弟兄们,这海水是咸的,又苦又涩,不能喝,也不能用来浇地。”
“啊?咸的?不能灌地?”
先前那陕北兵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和不解,
“那这老大老大的水,除了能行船,还有啥用?不能吃不能浇地的……”
郑芝凤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很难跟这群来自西北的边军,解释海洋的战略价值、贸易利益。
于是他话锋一转,随即反问道:
“光说我了,还不知道各位兄弟叫什么名字?”
“又是怎么来到军中的?”
这下打开了话匣子。
那个带着陕北方言的老兵率先开口,声音粗粝:
“哪有什么名字,家里爹娘都叫我栓子。”
“早年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后来年年闹灾,朝廷的赋税却一分不少。”
“当兵当了这么些年,一点粮饷见着,还得靠家里接济……”
“直到后来跟着大王造反起事,咱才算过上了好日子,饷银足额,时不时还能闻到点油腥。”
“前些日子,大王还给咱们这帮老兄弟分了地,发了婆姨!”
“老子折腾了几宿,婆姨差点没下得了床……”
旁边一个声音笑骂道:
“王老栓,你狗日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大王让你娶婆姨是传宗接代的,你他娘的别把人家搞坏了!”
帐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声,充满了粗犷的行伍气息。
王老栓也不恼,嘿嘿笑道:
“咋了?羡慕啊?”
“等你们这群新兵蛋子立了功,大王也一样给你们发婆姨!”
“要我说,你们这帮民兵才是命好,大王打进来就给你们分了地,不用像咱这样在战场上舍命冲杀……”
王老栓话还没说完,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年轻士兵连忙打断了他:
“说啥狗屁呢。”
“咱们虽然分了地,但也不是啥白眼狼。”
“我爹娘就让我来从军,说是要报答大王的恩情。”
“等着吧,训练了这么久,三天之后老子一定把明军的腚眼子给捅穿……”
郑芝凤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这帮士卒的聊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从这些朴素甚至粗俗的对话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隔阂。
他见过海外世界的广阔与富庶,可这些士兵的世界曾经只有饥饿、租税和绝望。
同样都是曾经的大明子民,一家本是海盗,一家本是流寇,都是那帮官绅老爷们最看不起的反贼。
可这帮流寇,已经逐渐转形成了新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