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拣选,朱由检终于点中了一个人——登莱总兵陈洪范。
他迅速下旨,命令陈洪范即刻从登州率水师出征,渡海与皮岛的东江总兵沈世魁会合,火速驰援朝鲜。
这个安排,从地理位置上看起来合情合理:
登莱和皮岛是大明在渤海海峡两岸,最重要的水师基地,互为犄角,救援朝鲜责无旁贷。
但问题,恰恰出在了执行者陈洪范身上。
这位登莱总兵,早在万历年间就被评价为“恇怯无能”,而他的实际行动,也一次次地证明了这个评价。
崇祯八年时,陈洪范还担任着昌平总兵一职,负责镇守居庸、昌平一线。
可是,此人对于避战自保,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嗅觉”。
他预感到了东虏很可能再次入塞。
为了远离前线,避开与清军正面交锋,陈洪范便向崇祯上书,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很“高明”的计划——“以海犁庭”,即从海上发动奇袭,直捣后金腹地。
果不其然,急于寻求破局之策的朱由检批准了这项计划。
就这样,陈洪范如愿以偿地从直面敌人的昌平前线,调到了后方的登州担任总兵。
而接替他镇守昌平的,就是倒霉蛋巢丕昌。
仅仅两个月后,清军果然破关而入,巢丕昌便成了替罪羊,被后金生擒活捉。
而陈洪范则凭借着他的“先见之明”,成功躲过了一劫。
如今,就是这么一位以避战而闻名的将领,突然接到了要他出兵救援朝鲜的命令。
可以想象,陈洪范接到圣旨时,内心是何等的崩溃和惶恐。
陈洪范人都傻了,当初他费尽心思调来登州,不就是为了远离鞑子入寇吗?
怎么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要和去东虏拼命?
这不是去送死吗?
但陈洪范毕竟是老油条了,他没有直接上疏抗命,也没有哭诉其中困难,而是采取了更高明的措施——画饼。
他接连给崇祯上奏,言辞恳切,信心满满,声称自己已经率领水师主力“威逼旅顺”,然后“成功抵达”皮岛,正在与总兵沈世魁密切磋商。
不日即可联合出兵,给予东虏沉重打击云云。
奏疏写得是天花乱坠、慷慨激昂,但他的实际行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陈洪范只是派了少量船只出海佯动,而他本人则始终稳坐登州,按兵不动。
这一套操作,可把登莱巡抚杨文岳给看傻了。
他万万没想到陈洪范胆大包天,竟敢在陆地上就明目张胆的欺君罔上!
在杨文岳的几番催促,乃至警告下,陈洪范才勉强率领登州水师主力出海。
但出海了,并不等于直奔战场。
陈洪范手上的登州水师,满打满算不过七千之众,以这点兵力去救援朝鲜,无异于以卵击石。
于是,陈洪范的舰队出海后,就仿佛“失踪”了一般,在渤海湾附近游弋徘徊。
他既不靠近皮岛,更不前往朝鲜,只是不断派出小船与后方保持联系,继续用虚假的军情敷衍朝廷。
陈洪范这路援军已经指望不上,所有的压力就全都落在了总兵沈世魁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