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生产进度大红榜,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开放式的休息区,摆放着几张崭新的圆桌和藤椅,桌上放着干净的茶壶和水杯。
几个穿着同样工作服的女工,正“恰巧”
在休息区喝水、看技术书籍。
一切都那么“完美”
。
郑仪心底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热火朝天的生产车间?
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心搭设、为这次参观量身定制的巨型“标本”
!
一个被注入防腐剂、强行摆出“活力”
姿态的僵尸!
那些精神饱满的工人,有多少是真正的主干技术工人?
又有多少是为了这场戏临时抽调过来、甚至就是厂里坐办公室的闲散人员穿上了工装?
就在这时,挂在墙上、新安装没多久的广播喇叭响了:
“各位工友请注意,午餐时间到了。
请各班有序前往食堂就餐……”
声音清晰,回荡在车间里。
厂长的脸色微微一滞,似乎没料到广播响得这么“及时”
。
他连忙朝一个车间主任使了个眼色。
“各位领导,厂里安排了工作餐……”
于副市长也立刻笑着开口,准备带大家离开车间。
“哦?到饭点了?”
罗教授却饶有兴致地停住了脚步,看向厂长。
“我们也正好看看工人们平时吃饭的氛围嘛。
于市长,你看?”
于副市长和厂长脸上那点笑容凝固了,又迅挤出来。
“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领导体恤工人,是我们的福气!
这边走,食堂很近!”
厂长反应很快,立刻热情地引路。
车间里,那些穿着工装的“工人”
们,像是接到了无声的指令,开始“有序”
地关闭设备,列队向车间门口走去。
郑仪注意到,有些工人关机的动作明显生疏,显然平时并不怎么操作。
一行人走到车间门口,正好和“下班”
的人流交汇。
十几个穿着工服、头花白、脸上刻满风霜沟壑的老工人,动作明显比那些“演员”
们迟缓沉重得多。
他们的工服洗得白,沾着洗不掉的油污,袖口领口磨得起了毛边。
他们默默地排着队,低着头,甚至不敢看这些衣着光鲜的领导一眼。
其中一个老工人手里攥着一个磨得亮的旧铝饭盒,指关节粗大变形。
郑仪的目光与其中一个老工人的目光有瞬间的交汇。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浑浊,疲惫,死水一潭。
深处是深深的麻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仿佛对生活,对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和愤怒的能力。
郑仪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演员”
们步伐轻快,有说有笑地从他眼前走过。
而那些真正的、脊梁被生活和绝望压弯了的老工人,沉默地汇入人流,像即将被淹没的、了无生气的石头。
两股人流在车间门口无声地交汇、分流。
强烈的割裂感,撕破了这个精心编织的幻梦。
食堂不远,就在隔壁一座稍旧些的厂房改造的。
里面空间很大,桌椅倒是新的塑料连排桌椅。
此刻正是用餐高峰,却异常安静。
诺大的食堂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油脂和大锅菜的味道。
郑仪的目光扫过那些就餐的人。
大部分是刚才车间里那些衣着干净整洁、精神饱满的“演员”
们,他们或三三两两低声说笑,或自顾自吃着餐盘里内容丰富的饭菜。
而更多的桌椅是空的。
那些刚才在车间门口看到的、拿着旧饭盒的老工人呢?
他们中的大多数,根本没有进这个明亮宽敞的大食堂。
郑仪瞥见几个佝偻的身影,端着搪瓷缸或旧饭盒,默默地绕过了食堂正门,走向食堂后面一条狭窄阴暗的通道。
似乎通往锅炉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厂长。”
罗教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我看吃饭的工人不多啊?”
厂长额头瞬间渗出汗珠,支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