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并非凶恶，只是无法承受亿万年的孤寂，唯有闻到粥香才能安睡。

    “它怎么醒了？”守灶人喃喃。

    “因为它饿了。”老者残影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而你也该下去一趟了。”

    ***

    太平洋深处，黑暗如墨。

    高压水流在峡谷间穿行，发出低沉呜咽。珊瑚早已灭绝，只剩嶙峋石柱如墓碑林立。一道微弱蓝光却在此处亮起，像是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正是那口沉眠之锅。

    锅身布满藤壶与裂痕，锅盖却被一只覆盖鳞片的巨大手掌牢牢托住。那是一头深海原生种，形似鲸与龙的融合体，双眼闭合，嘴角却挂着一丝奇异的微笑。它的另一只前肢插在自己胸腔中，正缓缓抽出一根晶莹剔透的“骨针”??那不是骨骼，而是由千万年积累的情感记忆凝结成的结晶。

    每当它拔出一段，锅中便升起一缕白气，化作一幕画面：

    ??一个小女孩蹲在海边，把受伤的小鱼放回浪花；

    ??一名科学家关闭克隆实验，只为不让另一个“自己”承受孤独；

    ??一位母亲在末日警报响起时，仍坚持为胎儿哼唱未完成的摇篮曲……

    这些都不是它的经历，却是它吞食过的灵魂碎片。

    原来，所谓“暴怒巨兽”，实则是这片海域的记忆容器。远古时代，人类将那些不愿面对痛苦而选择自杀的灵魂投入深海，期望它们能被自然净化。但这巨兽却主动承接了这份苦难，将每一缕绝望含入口中，用自己的生命力熬煮、转化，直至变成可供他人汲取的温暖。

    可没人知道。

    久而久之，它被视为灾厄，遭围剿、封印、遗忘。

    直到今日，它终于撑不住了。

    “我已经……吃了太多悲伤。”它睁开眼，声音震动海水，“但我还想再尝一次甜。”

    话音落下，锅盖缓缓掀开。

    下一瞬，一道身影自上方降落，踏水无痕，衣袂未湿。正是守灶人。

    他手中提着铜锅，轻轻放在海底岩石之上。两口锅相对而立，如同久别重逢的兄弟。

    “你为何不逃？”守灶人问。

    “逃去哪里？”巨兽低语，“若我不在这里吃下他们的痛，谁来替他们消化？”

    “可你快死了。”

    “我知道。”它笑了，眼角渗出荧光般的液体，“但我梦见了一碗粥，很软，很烫，上面飘着几粒葱花。梦里有个老人对我说：‘你不该独自承担一切。’”

    守灶人静静听着，忽然弯腰，从怀中取出一小袋米。那是他随身携带的“源米”??由最初十三区星辰凝聚而成，每一粒都承载着一次“停留”的选择。

    他倒入锅中，引火点燃。

    火焰竟在水中燃烧起来，呈螺旋状向上攀升，照亮整片深渊。热气蒸腾，与巨兽呼出的气息交融，形成一片流动的光幕。光幕中，浮现万千场景：有人在战乱中分享最后一块饼干；有机器人模仿人类咳嗽，只为让病床上的孩子感到“有人陪”；甚至一颗流浪行星上的微生物群落，也在彼此传递微量养分，哪怕这意味着自身缓慢死亡。

    “看。”守灶人轻声道，“你从未孤单。”

    巨兽怔然良久，终于松开紧握锅盖的手。

    轰??

    锅中骤然沸腾，一股纯净暖流喷涌而出，顺着洋流奔向全球。各大海洋监测站同时报警：“未知热源扩散！温度异常升高！但……水质正在自我净化？”

    北京胡同里，老太太正揭开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