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出租屋,还浸在化不开的墨色里。楼道里扫地阿姨的竹扫帚划过水泥地,“唰啦唰啦” 的声音像钝刀割着空气,却被紧闭的窗户挡得只剩一丝模糊的尾音。蓝溪跪在衣柜前的地板上,膝盖抵着冰凉的瓷砖,指尖抠开旧纸箱封口的胶带 —— 胶带粘了三年,早跟纸箱壳融在一起,一扯就带起细碎的纸渣,落在她深蓝色的睡裤上,像撒了把灰。
箱子里的东西比她记忆里更少。最上面是个铁皮文具盒,印着褪色的美少女战士,是她小学三年级的生日礼物。当时陈浩非要抢着用,结果把铅笔尖戳进了盒盖的缝里,现在还能看到那道发黑的小孔。她指尖蹭过小孔,突然想起陈浩当时哭丧着脸说 “姐我错了”,声音软乎乎的,像刚满月的小猫。
再往下翻,是个磨掉皮的篮球,黑色的橡胶纹路里还嵌着点水泥渣 —— 这是陈浩初中得 “最佳球员” 时的奖品。那天他抱着球跑回家,汗湿透了白衬衫,领口还沾着草屑,却非要拉着她去楼下打球,结果把球砸到了邻居家的花盆,两个人躲在楼梯间里笑,直到妈喊他们吃饭才敢出来。蓝溪把篮球抱在怀里,球面的橡胶有点硬,硌得胸口发疼,她低头闻了闻,好像还能闻到陈浩当年身上的汗味,混着夏天的阳光味。
最后,她的指尖停在了一条米白色腰带上。腰带的扣头早就生锈了,皮革也发脆,可边角那两寸布料却还挺括 —— 上面用红色的线绣着 “娟” 字,针脚歪歪扭扭,是陈娟十五岁那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姐,以后你系着这个,就像我跟你在一起一样。” 陈娟当时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去年警察来收证物时,这条腰带被列为 “关联物品”,她死死攥着这截边角不肯放,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民警看她眼眶红得像要流血,终究叹了口气,没再硬抢。
“姐的腰带,得带着。” 蓝溪把布料叠成小方块,指尖反复摩挲着绣字的地方,红线有点扎手,却让她心里踏实。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那件深蓝色的外套 —— 去年冬天在夜市买的,当时陈浩摸着外套的布料说 “姐,这料子软,你穿肯定显白”,还非要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付账,说 “以后我挣钱了,给你买更好的”。她把外套套在身上,领口有点紧,勒得脖子发僵,却还是对着镜子反复系腰带:带子绕了两圈,扣紧时腰间勒出细细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捆着,却又让她觉得 “这样就不会忘了”。
“阿浩,我没忘。”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声音有点哑,像蒙了层灰。镜子边缘的漆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铜色底色,像老家老房子的门框 —— 小时候她总爱在门框上画身高线,陈浩每次都要踮着脚跟她比,结果每次都差一截,还嘴硬说 “我下次肯定比你高”。“我带着我的腰带,带着你的遗书,来见你了。” 她抬手摸了摸外套的内侧袋,那里缝着陈浩的遗书 —— 纸是从看守所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洇着点水渍,最后一句是 “姐,别来看我,去吃王老板的糖糕”。当时她看到这句话,在拘留所门口蹲了两个小时,哭到喘不上气,现在指尖摸着那硬硬的纸团,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桌上摊着两张纸。一张是美容店的捐赠证明,她把攒了三年的店转给了隔壁的小敏,备注里写着 “员工工资照发三个月,水电费已交至年底”—— 小敏是她最早招的员工,去年怀孕时反应大,她还让小敏在家休息,工资照发。另一张是给员工的告别信,她写了改,改了写,最后只留下 “谢谢大家这三年的照顾”,末尾没写日期,只画了个小小的糖糕 —— 员工们都知道,她总带王老板的糖糕来店里,说 “我弟爱吃,你们也尝尝”。蓝溪把两张纸折好,放进抽屉最深处,又把抽屉推紧,直到听到 “咔嗒” 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