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掠过脚踝,这一次,他没有低头寻找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转过山道的弯,他看见了站在老松树下的墨紫。
小女儿穿着青绿色的裙衫,像株被晨露打湿的青草,看见他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却死死咬着唇没哭出声。
墨韵加快了脚步,走到她面前时,身上的水汽还未散尽,带着瀑布的清冽。
他低头看着妹妹攥得白的手指,还有怀里露出的荷包边角,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阿紫。”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却很稳,带着种沉淀后的平静,
“哥哥回来了。”
墨紫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
“让你担心了。”
他补充道,指尖替她擦去脸颊的泪,触到她下巴上没擦干净的泪痕,像只受惊的小猫留下的爪印。
远处的竹楼里,墨兰听见了动静,快步走到院门口。
看见山道上那两道身影——哥哥微微俯身,替妹妹理着被风吹乱的带,妹妹仰着头,眼泪掉得像断线的珠子,却在笑——她扶着门框的手慢慢松开,喉间涌上一股热意。
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这一次,倒像是谁在轻轻叹气,又像是松了口气。
……
一小时前
瀑布撞击青石的轰鸣里,墨韵盘膝而坐的身影突然动了。
不是被水流砸得摇晃,是他自己睁开了眼。
瞳孔里映着水帘翻涌的白,那些反复撕扯他的画面——白糖最后释然的笑、混沌炸开时的黑、竹楼里母亲鬓角的白、墨紫腕间磕坏的玉镯——突然像被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在脑海深处猛地绷直。
“嗡——”
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不是痛,是骤然清明的豁亮。
他一直以为自己困在“失去”
里,困在亲手终结同伴的愧疚里,可此刻才惊觉,那愧疚底下藏着更深的疑团:
为什么偏偏是白糖?为什么他的韵力里总藏着说不清的混沌气?为什么每次战斗到最后,他身上总会泛起那种连净化都无法彻底消除的微光?
就像此刻,水帘的水珠在他眼前炸开,每一滴里都晃着白糖的影子——抢鱼干时的狡黠,护着同伴时的倔强,还有最后那句没说完的“其实我……”
“原来如此。”
墨韵低声自语,指尖的韵力突然失控般暴涨。
淡蓝色的光不再是防御的屏障,反而像活过来的藤蔓,顺着水流往上攀,在崖顶聚成一团刺眼的光。
他一直用疼痛压制的,从来不是悲伤,是不敢深究的真相——白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带着猫土的悖论。
他是驱散混沌的光,却又藏着混沌的根;是同伴,却又像个随时会碎裂的幻梦。
“轰隆!”
积蓄到极致的韵力猛地炸开,水帘被硬生生劈成两半。
不是粗暴的撕裂,是带着某种和解的分开,水流顺着光的边缘往下淌,在他身后织成两道晶莹的帘幕。
墨韵站起身,衣袍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可周身的气息变了——之前的沉郁像被这场爆涤荡干净,只剩下一种近乎冷冽的清醒。
他迈步走出被劈开的水帘,赤脚踩在湿漉漉的青石上,每一步都带着韵力的余波,震得地面的水洼轻轻颤。
山道上的晨雾被他身上的光推开,露出通往东边山坡的小径,那片埋着白糖的草地,此刻正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
土堆上的竹片还插在那里,鱼干的烙印被晒得亮,两只白蝴蝶早就飞走了,只剩几片沾着露水的草叶,贴在新翻的泥土上。
墨韵在土堆前站定,没有蹲下身,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截竹片,像在跟空气里某个看不见的身影对话。
“白糖,”
他开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哽咽,只有一种近乎平淡的陈述,
“我好像……有点懂了。”
风卷着草叶擦过他的脚踝,像谁在用尾巴轻轻扫他,这一次,墨韵没有低头。
“你总说要做最厉害的京剧猫,可你身上的气,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爆后的刺痛,
“他们说你是希望,其实你更像个提醒——猫土的平衡,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就像他自己,明明是守护的一方,却亲手埋葬了同伴;
明明该憎恨混沌,却在白糖最后的眼神里,看到了混沌与韵力共存的可能。
“他们说你是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