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
广场上的喧闹还在继续,卖糖人的师傅在吹一个孙悟空,孩子们围着拍手;
挑着菜担的农户在大声吆喝,青菜上的露水被晒得亮。
墨韵走在猫群里,听着身后传来张老板的吆喝:
“刚出笼的虾饺——热乎的嘞!”
阳光落在油纸包上,映出浅浅的影子。
他忽然觉得,这热乎的温度里,好像藏着些没说出口的念想——那些不在的猫,其实一直都在这些熟悉的味道里,在这镇子的烟火气里,安安稳稳地待着。
……
墨韵走出镇子的最后一道石阶时,日头已过了正午。
山路两旁的野菊被晒得蔫了些,花瓣卷成小小的筒,倒像是谁把心事都裹在了里面。
他手里的虾饺油纸包早已凉透,边角被汗水浸得皱,却仍被攥得很紧。
后山的水源藏在一片老林深处,走得越近,空气里的潮气就越重,混着腐叶的腥气,像浸在陈年的记忆里。
第三次踏上这条路,脚下的卵石都像是熟了,硌在脚底的位置都和前两次分毫不差——第一次是和白糖他们追着魔物误闯,第二次是独自来寻净化水源的法子,而这一次,是来见一位老朋友。
水源是一汪深潭,潭水绿得暗,像块被岁月磨旧的玉。
潭中央立着块半浸在水里的巨石,石面上爬满了青苔,只有顶端一小块地方干干净净,像是常被什么东西摩挲。
墨韵站在潭边,指尖凝起一点淡青色的韵力,轻轻往水面一点。
韵力落水的瞬间,潭面没有起涟漪,反倒像被冻住了似的,绿得更沉了。
过了片刻,水底慢慢浮起一道庞大的影子,鳞片在暗处泛着冷光,像碎了的星子。
巴蛇的头颅探出水面时,水花溅在墨韵的裤脚,凉得像那年第一次见面时,它喷在白糖脸上的水汽。
“来了。”
巴蛇的声音很低,带着水的湿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它的瞳孔缩成一条竖线,盯着墨韵手里的油纸包,
“这次没带那只咋咋呼呼的小猫。”
墨韵把油纸包放在潭边的石头上,纸角被风吹得掀了掀。
“他不来了。”
他说,声音平得像潭面的水,
“前两次来,总吵着要你再表演一次吐水圈,说要学了去逗武崧。”
巴蛇沉默了片刻,巨大的尾巴在水底轻轻一摆,潭面便起了层细密的波纹。
“我知道。”
它说,
“上次你独自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他的气味,很淡,像快散了的烟。”
墨韵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潭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直钻进骨头缝里。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总说你长得像戏文里的蛟龙,非要爬你背上看风景,被你用尾巴卷着扔进水里,呛得直咳嗽,还笑着喊‘墨韵哥快看,它鳞片会光’。”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水面的褶皱,
“那时他的韵力还很弱,却总爱往危险的地方冲,好像全世界的麻烦都该他来扛。”
巴蛇的头往水面低了低,鼻尖几乎触到墨韵的指尖。
“你们京剧猫,都这样。”
它说,
“修当年也是,明明打不过我,偏要站在那块石头上,说什么‘守护不是吞噬,是共存’。”
它忽然笑了,笑声震得潭水簌簌往下掉,
“那小猫身上,有修的影子,就是太急了些,像团烧得太旺的火,不等添柴就自己燃尽了。”
墨韵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东西,轻轻放在那块干净的石顶上。
是颗葡萄籽,被摩挲得很光滑,边缘都泛了白——是白糖塞给他的最后那颗,原本该埋在葡萄架下的。
“他总说,你的鳞片比戏服上的亮片好看,要摘一片回去给班主婆婆做针线。”
他看着葡萄籽在石顶上滚了半圈,停在边缘,
“还说等打赢了黯,要拉着星罗班所有人来,在这潭边野餐,让你用尾巴给大家扇风。”
巴蛇的瞳孔又缩了缩,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它缓缓沉入水里,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望着石顶上的葡萄籽。
“我帮他看着。”
它说,
“等哪天真有小猫来摘鳞片,我就知道是他回来了。”
墨韵站起身时,膝盖“咔”
地响了一声,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
他没去拿那个凉透的虾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