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明天。
老张头虽然把他带大,教他课业,引他走上天师之路,但更多的,是他自己养自己。
陈槐的记忆很早,两三岁的事情仍旧记忆如新,老张头自打现他能辩物识人,通常就让他自己在世间摔打滚爬,老张头在家,爷孙两人相处融洽,几天短暂的温暖过后,又变成了他一个人。
师父游历四方,小陈槐独自长大,再后来时不时跟着师父云游四海,帮他烧水煮饭,背包拎扛。
自他出生后,他的生活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师父。
后来师父离世,陈槐以天地为家,踽踽独行。
他从未想过会依靠别人,即便受伤,也不过是找个地方独自疗伤罢了。
可在这个异界之地,面对生死攸关,他本能地求生,在他现向内求不得,只能无力面对死亡来临的时候,外面却突然有人向他跑来,刹那间,他居然会有了依靠他人的想法,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令他自己都难以相信,分外诧异。
他以为来的是同行共住的吴期,然而站在笼外先行救他的,却是另一个人。
他的意识在昏迷中来回拉扯,他好像站在高空,看到了出生时的满地乱坟,耳边的声音却把他的思绪从虚无缥缈的高空往回拽,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的声音变成两个,纷扰之后再是回归安寂。
他忽地突生感悟,比起他人生中重复的安静孤清,好像人和人之间的热闹,更会显出活着的力量和朝气。
万千思绪逐渐在陈槐脑海归拢,针扎般的头疼刺激下,陈槐醒了过来。
在他眼皮微动,还没彻底睁开时,他却感知到一股活人气息向他靠拢。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映入眼前的,不再是冰冷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个笑起来有些顽劣不恭的人。
“哟,醒啦。”
余千岁带着一张俊美的脸,上挑的眉眼和弧度扬起的嘴角,不给陈槐反应,直直闯入他的眼里。
陈槐安静地躺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切的时候,余千岁又说:“看来我真是神医啊。
你说我去考里界神医资格证怎么样,那得赚多少啊。”
陈槐眨眨眼,嘴唇干裂勉强地出一声“啊?”
。
他现在浑身僵硬,躺了这么久,着实想换个动作。
陈槐缓慢小幅度地翻身,身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静,全部都不满地扯动起来,从头到脚传来的痛感直击内心,不仅没成功,反而激出一身汗。
余千岁一直坐在床边守着陈槐,看他醒了自然高兴,以后讨债直接向人讨,不用百年之后追进地府里了。
观察到陈槐满头大汗,余千岁问他:“你想换个姿势?”
。
“嗯。”
陈槐的声音极轻,只有嘴角微动,若不是余千岁始终盯着他,不然根本察觉不到。
“行了,你别动,我来帮你。”
余千岁嘴里嘀咕,“你可是我救回来的,老实养伤别作死。”
陈槐着实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更抵触别人和他肌肤接触,然而余千岁可不管他喜不喜欢,还没问他的意见,余千岁已经掀开陈槐上半身的被子,突来的空气接触令陈槐冷不丁打哆嗦,他能敏感地感受到余千岁修长的手指贴在他的腰侧,另一只小臂架在陈槐腋下,以半抱半拽的姿势,把陈槐从被窝里拉出来。
陈槐的半个后背贴在余千岁的胸前,余千岁生活讲究,凡是所穿所用,都得是极好的料子,他身着轻薄细滑的真丝外套,接触陈槐的后背皮肤,能够清晰感受到温度的传递。
也正因外套的质感,陈槐此时无力只能全凭余千岁用力,导致他贴着余千岁衣服,顺着往下滑。
“你老实别动,反正你也没劲儿。”
余千岁就势撒手,脱掉上衣后重复刚才的动作,这下两人直接前胸后背贴一块,搞定之后,余千岁先套上衣服,再拿出刚兑换的软垫,塞在陈槐的后背和腰间,紧接着把陈槐的被子往上拉。
陈槐微微低头,现自己大半身裸露在外,浑身密密麻麻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小伤口已经初步愈合,大伤口外面贴着东西。
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和别人保持距离两米以上,才是他的舒适范围,一旦越过这个界限,他内心的防线就会骤然升起,不舒服伴随着厌恶。
然而来到里界,他曾经的坚持似乎都在逐渐被打破。
先是和吴期住在同一间屋内,现在又毫无距离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