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后,看着案上的祭品发呆,觉得自己就像那些祭品,被摆出来,却没人真正在意。
离开长安那天,没有朋友送行。他骑着瘦马,慢慢走出城门,一阵寒风灌进衣领,像无数根细针,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赶紧闭上眼睛,却还是有眼泪流出来,冻在脸上,凉得刺骨。
后来他在诗里写“东关酸风射眸子“,就是此刻的感受。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来长安,也是这样的冬天,父亲把他裹在厚厚的棉袄里,说:“长吉,以后你要在这城里闯出一片天地。“可现在,他灰溜溜地离开,像一只被驱赶的丧家之犬。
路上经过咸阳道,衰兰在路边瑟瑟发抖,叶子黄得像要燃烧起来。风一吹,兰叶互相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哭泣。他勒住马,看着那些衰兰,觉得它们像极了自己。
曾经的他,也是带着满身的朝气来到长安,以为自己能像兰草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长,可最终,却在寒风中枯萎。他想起祖父讲的故事,说金铜仙人被迁走时,曾流下铜泪。那时候他不信,觉得仙人是不会哭的。可现在他信了,因为他就像那尊被迁离故土的仙人,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不甘,走向未知的远方。
傍晚时分,他住进了洛阳城外的一家驿馆。驿馆的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枝桠光秃秃的,像一只伸向天空的手。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亮慢慢升起来,月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他拿出纸笔,研好墨,却迟迟不敢下笔。他怕自己的文字,承载不了这一路的辛酸。直到 月到中天,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他才拿起笔,写下“金铜仙人辞汉歌“这几个字。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诗蹦出来时,他都吓了一跳。他看着这几个字,觉得鼻子一酸。如果天有感情,看到他这样的遭遇,会不会也为他难过?会不会也像人一样,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老去?
他想起长安的月光,想起李凭的箜篌,想起那些被命运碾碎的梦想。他把笔扔在桌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觉得那月光也带着一股“鬼气“,冷冷地照着他这个异乡人。
有人说这首诗里的“鬼气“太浓,不吉利。李贺不在乎,他觉得这才是生活的真相。那些所谓的“仙气“,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童话,而“鬼气“才是剥开伪装后,赤裸裸的现实。就像诗里的“携盘独出月荒凉“,他就是那个捧着破碎梦想的孤独行者,在茫茫夜色里艰难前行。
秋坟鬼唱:生命尽头的悲壮呐喊
元和七年的秋天,李贺回到了昌谷老家。他的身体油尽灯枯,却还是每天抱着诗卷,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徘徊。秋风扫过,桂花落在他的书页上,像撒了一把碎金。他弯腰捡起一片桂花,放在鼻尖闻了闻,香气还是那么浓,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嗅觉越来越迟钝了。
他的房间里堆满了诗稿,有的写在泛黄的宣纸上,有的写在粗糙的麻纸上,甚至还有几张写在树皮上。那是他在洛阳时,没钱买纸,就剥了树上的皮来写。母亲看着那些诗稿,总是忍不住掉眼泪,说:“长吉,别写了,好好养身体。“他却笑着说:“娘,写诗就像呼吸,停不下来。“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诗稿,看到《李凭箜篌引》时,嘴角会露出一丝微笑。那时候的自己,还能在乐声里找到慰藉,还能编织出那么多华丽的梦境。
可现在,他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起长安的平康坊,想起李凭的箜篌,那些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荡,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试着模仿当年的箜篌声,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可敲出来的声音,干涩又无力,像他此刻的生命。
病情加重的时候,他会梦见金铜仙人。仙人捧着承露盘,站在他的床前,铜泪滴在他的枕头上,冰凉刺骨。他想伸手去接,却怎么也够不着。仙人的脸模糊不清,只听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