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顾况:狂傲与悲悯揉碎进唐时风里(2 / 3)

他不是愁自己官小,是愁“空有一身本事,却救不了一个人”。

    有次他路过城郊,见一个老乞丐蜷缩在墙根下,手里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饼,已经没了气。他蹲下来,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盖在老乞丐身上,红着眼圈说:“对不住,我没本事让你过个暖冬。”

    那时的他,狂傲里藏着太多焦虑——怕自己一辈子都是个“抄书的”,怕那些百姓的苦永远没人看见。他写诗骂权贵,不是为了泄愤,是想“骂醒”他们,让他们看看民间的惨状。骂了又有什么用?藩镇还是横,官员还是贪,他也被贬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七十岁归隐茅山,他才慢慢放下那份焦虑。有年正月初一,道观里的道士和附近的村民一起喝屠苏酒。按习俗,得从年少的开始喝,轮到顾况时,他却笑着把酒杯递给身边的少年:“我老了,这酒该给你们年轻人喝——你们的日子还长,要好好过,别像我年轻时那样,总盯着愁事儿。”

    那天晚上,他写了首《岁日作》:

    “不觉老将春共至,更悲携手几人全。

    还丹寂寞羞明镜,手把屠苏让少年。”

    诗里没有了早年的“我欲升天天隔霄”的愤懑,多了份“让少年”的坦然。他终于明白,不是所有事都能靠“狂傲”解决——接纳自己的衰老,也是对生命的一种悲悯;看着年轻人好好活着,也是一种安慰。

    有次他在山里采药,见一只小松鼠掉进了陷阱,他蹲下来,用树枝一点一点把土刨开,把小松鼠救了出来。小松鼠抖了抖身上的土,蹦蹦跳跳地跑了,他却坐在地上笑了半天。道士问他“笑什么”,他说:“你看它多快活,能活着就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能好好活着就好。”

    他的悲悯,从来不是“居高临下的同情”,是“把自己放进别人的苦里”——年轻时为百姓的苦愁,年老时为生命的短叹,连一只小松鼠的安危,他都放在心上。就像茅山的云,看着软,其实裹着满满的温度。

    归隐不是“逃”:《闲居自述》里的“刚柔相济”

    有人说顾况归隐茅山是“怂了”,是被官场打怕了。可他知道,归隐不是逃,是换一种方式“活”——远离了权贵的勾心斗角,他反而能更贴近想守护的“人间”。

    他在茅山住的道观很破,屋顶漏雨,他就找瓦片补;没有粮食,他就跟着老农一起种庄稼。每天天不亮,他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和老农一起除草、施肥,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听老农讲“今年的收成能不能够吃”,听村里的媳妇聊“孩子能不能读上书”。

    有次下大雨,老农的谷子还晒在场上,顾况跟着一起抢收,淋得浑身湿透,却笑得比谁都开心。老农说:“顾先生,您以前是当官的,哪用干这种活?”他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当官的也是人,也得吃饭——这些谷子是咱们的命,哪能看着被雨淋?”

    他写《闲居自述》:

    “荣辱不关身,谁为疏与亲。

    渐看华发老,方悟少年非。

    眼暗看书少,身闲隐者稀。

    朋来唯有酒,意合即知音。”

    诗里的“荣辱不关身”,不是真的不管世事,是不再为“官大官小”纠结,专注于眼前的“人和事”——和老农一起种庄稼,和道士一起炼丹,和少年一起喝屠苏酒,这些“小事”里的温度,比官场的“荣辱”珍贵多了。

    他还常跟道士聊“陶令”(陶渊明),说“陶令果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