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而孟郊,是韩愈的“心灵靠山”。贞元十九年,韩愈因为写《论佛骨表》骂唐宪宗信佛,被贬到阳山当县令。阳山偏远,到处是瘴气,韩愈一路走,一路觉得心灰意冷,甚至想“干脆辞官算了”。
就在他走到连州时,收到了孟郊的诗——《连州吟》三首,纸都皱巴巴的,像是被眼泪打湿过。其中一句写:
“连州山水好,迁客心自闲。
丈夫四方志,安可辞固穷?”
韩愈读着,就哭了——孟郊知道他委屈,知道他不甘心,所以不说“别难过”,说“你是大丈夫,这点苦算什么”。
那天晚上,韩愈把孟郊的诗贴在墙上,每天起床都读一遍。后来他在《与孟东野书》里写:“要是没有你的诗,我在阳山,早就垮了。”
寒士的友情,最见真章的不是顺境时的“锦上添花”,是逆境时的“雪中送炭”。孟郊和韩愈一辈子都穷,都苦,却总把仅有的“暖”,分给对方。
孟郊在溧阳当县尉时,因为总去河边写诗,被县令罚了半俸。每月拿到那点钱,连母亲的药钱都不够,他只能每天啃咸菜,把省下来的钱给母亲买米。韩愈听说后,立刻从洛阳寄了钱过来,还裹着一件自己的旧棉袄——棉袄里夹着张纸条:“东野兄,天冷,别冻着。钱不够再跟我说,我还有。”
孟郊收到棉袄时,棉袄还带着韩愈的体温。他穿着那件比自己小一号的棉袄,坐在河边写诗,就觉得不冷了。后来他给韩愈回信,说:“你的棉袄,比溧阳的炭火还暖。”
更让孟郊感动的是,韩愈把自己的诗稿都托付给了他。有次韩愈要去潮州任职,临走前把一捆诗稿交给孟郊:“这些诗,别人看不懂,你能改。我要是走了,你就把它们整理出来,别让它们埋了。”孟郊抱着诗稿,像抱着韩愈的命——他知道,诗人的诗稿,比金银还珍贵。后来孟郊去世前,特意把韩愈的诗稿交给儿子,叮嘱:“一定要还给韩叔叔,这是他的心血。”
而韩愈对孟郊,更是“生死相托”。元和九年,孟郊在赴任兴元军参谋的路上病逝,消息传到洛阳时,韩愈正在写文章。他手里的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水晕开一大片,像个黑窟窿。
韩愈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连夜赶去阌乡——他要去送孟郊最后一程。路上遇到大雪,马车走不动,他就下来步行,鞋子磨破了,脚冻得流血,也不停。到了阌乡的客栈,看着孟郊冰冷的身体,韩愈趴在床边,哭了整整一天,嘴里反复念:“东野兄,你怎么不等我?你还没跟我写完最后一首联句啊……”
后来,韩愈给孟郊写《贞曜先生墓志铭》,写了改,改了写,整整写了三个月。他在墓志铭里,把孟郊的诗夸到了极致:
“其为诗,刿目鉥心,刃迎缕解,
钩章棘句,掐擢胃肾,神施鬼设,间见层出。”
——他怕别人忘了孟郊的好,怕孟郊的诗被埋没,所以用尽最狠的词,告诉所有人:我的朋友孟郊,是千年难遇的好诗人。
孟郊下葬那天,韩愈亲自扶棺。走到墓地时,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是当年孟郊送给她的“高山石”,孟郊说“这石头坚贞,像咱们的交情”。韩愈把石头放在孟郊的坟前,轻声说:“东野兄,石头我带来了,咱们的交情,永远不变。”
孟郊和韩愈的友情,最动人的地方,是“忘形”——忘了年龄差,忘了地位别,忘了客套话,像两个光着膀子在泥地里打滚的孩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们俩最爱“骑驴觅句”。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