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叶片边缘已染上淡金色的梧桐。秋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几片早衰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仿佛透过那飘零的落叶,看到了更远、更沉重的东西。
夏玉溪坐在他对面的绣架前,纤纤玉指捏着细小的银针,针尖在素白的绢布上灵巧地穿梭。她正在绣一方帕子,素净的绢面上,一丛在风中摇曳的翠竹已初具雏形。竹竿挺拔遒劲,竹叶青翠欲滴,针脚细密,栩栩如生,透着一股坚韧不屈、宁折不弯的生命力。殿内很安静,只有针线穿过绢布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玉溪,”慕容云泽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沉闷,“若有一日…我不得不做一些…你不愿看到的事,甚至…会让你难过的事,你会如何?”
夏玉溪指尖猛地一顿!那根细小的银针险些刺破绢布,扎进她的指腹。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他依旧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带着一种她无比熟悉的、只有在面对重大抉择、需要做出雷霆手段时的凝重与决绝。
“殿下指的是何事?”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轻声问道,心口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慌。
慕容云泽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幽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冰冷风暴:“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有些人,有些事,如同附骨之疽,盘根错节,深入骨髓。若不彻底拔除,连根铲尽,终将酿成大患,危及社稷,也…危及你我。”
夏玉溪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指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在夺嫡之争中落败的皇子们的残余势力!尤其是三皇子慕容云启和五皇子慕容云睿的旧部!三皇子虽已“暴毙”府中,五皇子也已“意外”坠马身亡,但他们的母族、党羽、门生故吏仍在!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蛰伏在阴影中的饿狼,时刻窥伺着,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尤其是三皇子生母惠妃的家族,在朝中经营数代,根基深厚,门生故吏遍布六部!惠妃本人虽因三皇子之事被皇帝冷落,幽居深宫,但家族势力并未被彻底拔除,如同一株被砍去主干的古树,根系依旧深扎在权力的土壤中,汲取着养分,伺机再生!而五皇子生母静嫔,更是如同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丧子之痛早已化为刻骨的怨毒,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下,隐藏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
“殿下…打算怎么做?”夏玉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她深知慕容云泽的手段,一旦决定动手,必是雷霆万钧,斩草除根,不留丝毫余地!那将是一场比西山猎场更加惨烈、更加血腥的清洗!是又一场腥风血雨的开端!无数人头将会落地,无数家族将会倾覆!而她的手上,是否也将间接沾染上那些无辜者的鲜血?
慕容云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你只需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住我们脚下的位置,为了…不再让你经历任何风雨飘摇,不再让你…有朝一日,也如同那飘零的落叶,身不由己,任人宰割。”他的话语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疲惫。那“我们脚下的位置”几个字,重若千钧,压得夏玉溪几乎喘不过气。
夏玉溪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意,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尖锐的痛楚。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在这深宫之中,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心,在这你死我活的修罗场上,仁慈就是软弱,犹豫就是自杀!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只会带来灭顶之灾!她想起了姐姐夏玉妗那只再也无法复原的右手,想起了相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想起了他肩上那道狰狞的、象征着屈辱与苦难的旧疤…她不能成为他的软肋,更不能成为敌人攻击他的靶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