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裂缝深处。
那里隐隐有微光闪烁,好似穿透山体的天光。
他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剑柄,立春剑出一声凄厉的剑鸣,载着他朝着那点光亮,不顾一切地亡命飞去。
而那道如影随形的血影,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既像是在护送,又仿佛是在押送。
此刻,王七的意识已然如风中残烛般微弱,金丹传来的枯竭之感,犹如无数蚁虫疯狂啃噬着他的经脉。
每一次催动灵力,都好似从烧红的烙铁上硬生生掰下一块碎片,痛苦不堪。
立春剑的青光愈黯淡,飞行轨迹也开始变得颠簸不稳,若不是“活下去”
的执念如钢铁般紧紧拽着他,恐怕早已从剑上坠落。
他低头匆匆瞥了一眼丹田,三百五十九颗金丹如今已有近半蒙上了灰败之色,原本流转的灵光如即将熄灭的烛火般微弱闪烁。
其中一颗位于丹田左侧的金丹,更是在刚才强行提升灵力时彻底失去光泽,化作一颗死寂的顽石——这是第一颗真正意义上枯竭的金丹。
剧痛顺着经脉如潮水般蔓延至全身,王七的喉头再次涌上一股滚烫的腥甜,他死死憋着,不敢吐出,生怕泄了最后一丝力气。
而身后的裕谷仁,竟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放弃御空,转而迈开脚步沿着陡峭的山壁向上攀登。
他步伐极慢,足尖在光滑的岩石上轻轻一点,便如履平地般前行,偶尔还会伸手拨弄一下从石缝中钻出的带刺藤蔓,那悠然的姿态,哪像是在追猎,分明是在悠然自得地游山玩水。
“还有三百五十八颗?”
裕谷仁的声音顺着山风悠悠飘来,带着精准的洞察力,“不妨猜猜,剩下的金丹还能支撑多久?”
王七根本无暇回应。
巨屏山的上半段远比下半段更为凶险,狂风裹挟着碎石如利箭般呼啸而过,打在他身上如同鞭子狠狠抽打。
更可怕的是山壁上凝结的冰霜,虽仅有薄薄一层,却滑腻无比,立春剑数次险些打滑,全靠他拼尽全力扭转剑身才勉强稳住。
时而山壁突然凹陷,形成深不见底的洞窟,里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隐约可见粗壮的触须在黑暗中扭动;时而又会遭遇垂直的断崖,只能冒险让立春剑贴着崖壁边缘飞行,脚下便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在又一次躲避迎面飞来的巨石时,王七体内的灵力骤然一滞,丹田中接连三颗金丹同时黯淡下去——这便是第二、三、四颗枯竭的金丹。
灵力断层的瞬间,立春剑猛地向下一沉,他整个人险些从剑上摔落,幸亏死死抓住剑柄,才在千钧一之际稳住身形。
可这短暂的失衡,让他被狂风狠狠掀向一侧,重重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肩骨传来清晰的断裂声响。
“哦?又损失了这么多灵力。”
裕谷仁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看来这山壁,比我想象的更懂得如何‘招待’客人。”
王七咳出一口带着血沫的痰液,血珠溅落在立春剑上,与冰冷的剑身相融。
他抬头望去,山巅依旧隐匿在厚重的云层之中,仿佛遥不可及,永远也无法到达。
而体内的金丹,还在以肉眼可见的度失去光泽,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挥动长剑,都在加它们的消逝。
但他没有停下,哪怕每一寸筋骨都在出痛苦的尖叫,哪怕身后的脚步声如催命符般步步紧逼,他依旧紧紧咬着牙,驱动着愈沉重的剑身,在这风雪交加、危机四伏的巨屏山上,朝着那看似虚无缥缈的山顶,一寸一寸艰难挪动。
王七的脚掌终于踏上了山顶的土地,然而,还没等那短暂的喘息落定,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浑身一僵。
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横亘在山顶中央,淡金色的纹路在光幕上缓缓流转,恰似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山的另一侧严严实实地隔绝开来。
光幕边缘泛起微微涟漪,散出的阵法波动厚重如山。
王七凝神感知,却连半分可乘之机都探查不到——这竟是一道强度惊人的屏障阵法。
灵力在这一刻彻底枯竭,立春剑“哐当”
一声坠落在地。
王七踉跄着后退两步,依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才勉强站稳身形。
他低头看向丹田,原本的三百五十九颗金丹,此刻只剩下不到两百颗还维持着微弱的灵光,其余的早已化作黯淡的顽石,死寂如同死物。
经脉里传来的灼痛几乎令他晕厥,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快要丧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