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不尚空谈,引据穷困黎民事迹,鞭辟入里!
言‘寒门如地火,压抑愈久,其愈烈。
国欲长治,当疏此火,引其光热,而非堵其喷薄,终致焚城之祸!
’字字血泪,句句惊雷!
切中我朝时弊!
此等见识,此等胸襟气魄……当为第一等!”
旁边另一位来自南方文坛重镇的大儒凑近细看那份朱卷,起初眉头微蹙,待读到关键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随即又化为深深的震撼与激赏:“不错!
更难得的是其建议!
非空喊公道,而是条陈分田、改良吏治、广开学路三条务实之策!
尤其这‘监察使直奏帝阙,不受地方掣肘’一条……胆识过人!
此人若非大才,便是……疯子!”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犹豫,提笔饱蘸朱砂,在卷重重画下一个力透纸背、代表最高等级的“甲上”
!
另一张案前,却爆了争执。
“此文辞藻华丽,引经据典,花团锦簇,然细究其策论核心,不过拾人牙慧,堆砌圣贤之言,毫无新意!
更无解决实际弊政的可行之法!
当属乙等!”
一位面容清癯、眼神严厉的考官掷地有声。
“孙老此言差矣!”
另一位与他相对而坐的考官立刻反驳,“此文虽略显空泛,但法度严谨,功底深厚,乃正宗庙堂气象!
岂是那些只知哗众取宠、言必称寒门疾苦的偏激之论可比?我看至少是个甲下!”
“哗众取宠?偏激?”
清癯老者冷笑,手指点着另一份他刚评阅完的朱卷,“你看看这份!
那才叫字字珠玑!
论土地兼并之害,数据详尽,事例鲜活,剖析世家田庄运作如庖丁解牛!
其言‘膏腴尽归豪右,寒士无立锥之地,此乃国朝心腹大患,非猛药不可治!
’这才是振聋聩的真知灼见!
空泛华丽的锦绣文章,于国何益?于民何补?”
他越说越激动,将那篇堆砌辞藻的朱卷扫到一边,将那份剖析土地的策论推至两人中间:“此卷,甲上!
方才那篇,至多乙上!
不服?请李大人裁决!”
被点名的李辰安坐在大殿上,并未参与具体评阅。
他虽在闭目养神,但殿内每一丝争论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当清癯老者与反对者相持不下时,他才缓缓睁眼,目光落在那两份争执的卷子上。
他并未翻阅,只是隔空扫了一眼那字迹。
“土地策论,甲上。”
五个字,平淡无波,却为这场争论画上句号。
那份华丽空洞的朱卷,被默默归入了乙等之列。
所有考官心头凛然,评阅越谨慎认真。
他们深知,这位坐镇于此的“钦差”
,那双眼睛能穿透糊名的纸张,看到文字背后真正的力量与灵魂。
任何门户之见、学派之争、乃至潜藏的私心,在绝对的公平意志面前,皆无所遁形。
七日焚膏继晷。
最终,所有朱卷评定完毕。
一份汇聚了十位考官最终评判、排列名次的密封名册,被郑重地送到了李辰安与萧雪衣面前。
殿门轰然开启,晨光涌入。
李辰安手持密封名册,与萧雪衣并肩走出,沐浴在破晓的金辉之中。
下方,所有考官肃立,神情疲惫却带着一丝完成使命的释然与隐隐的激动。
他们知道,这份榜单,将真正只取决于文章本身的光辉。
……
放榜日,旭日初升。
贡院门前广场,早已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群一直蔓延到几条街外。
世家仆役、寒门亲友、看热闹的百姓、各方势力的眼线……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贡院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与期待。
“时辰到!
放榜——!
!”
随着礼官一声穿透云霄的高喝,贡院沉重的大门缓缓向内开启。
八名身材魁梧、身着大红号服的衙役,合力抬着一卷覆盖着明黄绸缎的巨大金榜,步履沉稳地走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衙役们将金榜高高举起,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猛地将那明黄绸缎掀开!
耀眼的金光迸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