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暗潮与前奏(2 / 3)

大道至简 袁竹 2643 字 8天前

铁皮门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有人在用细石子敲门。陈迹想起下午从画廊老板那里听来的消息,林深在 798包了个三千平米的展厅,签了三个月的租期,装修工人连夜赶工,据说要装成“北方雪原”的样子,连地面都要铺层仿真的雪。那个总爱把“当代性”“国际视野”挂在嘴边的男人,去年还在公开场合说北方题材“过于沉重,缺乏轻盈感,不符合国际审美”,如今却要做“北方精神再阐释”的展,连宣传语都写得煽情:“在全球化语境下,寻找北方的灵魂。”

    “林深的展期定在下月十五号。”周苓的声音轻得像风,吹在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我们原定的开展日,差了整整七天。”

    陈迹的喉结动了动,七天,足够让艺术圈的目光先聚焦在林深那里,足够让那些趋炎附势的评论家写出两篇截然不同的吹捧文章——昨天还在说“北方题材过时”,明天就能说“林深重新定义了北方艺术”。他仿佛能想象到林深在酒会上的模样,穿着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袖口别着精致的袖扣,举着香槟杯,笑容得体地和藏家们周旋,说自己“终于找到了北方艺术的当代表达”。而那些曾经对陈迹的画不屑一顾的人,此刻恐怕正忙着给林深的展厅送花篮,连卡片上的字都要斟酌半天,生怕不够谄媚。

    他想起《道德经》里“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林深的话像涂了蜜糖的毒药,听着好听,却没有半分真心;而他的画,没有华丽的辞藻包装,只有冻土的粗粝、胡杨的坚韧,却藏着最真实的北方灵魂。

    苏曼的影子像片羽毛,轻轻落在思绪里,带着她惯用的香水味——浓郁的玫瑰香,却掩不住底下的算计。自从上次画廊争执后,她再没出现过,但陈迹知道,那女人的手段从来不是明火执仗,而是躲在暗处放冷箭。去年雕塑家老李的个展,就是因为苏曼在背后散布“作品涉嫌抄袭国外艺术家”的谣言,硬生生搅黄了开幕式,老李气得住进医院,作品至今还堆在仓库里。艺术圈这潭水,从来都是表面平静,底下藏着无数暗礁与漩涡,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周苓似乎察觉到他的紧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像股暖流,慢慢驱散他心底的寒意:“老白说,老魏后天上午来,还会带两个学生,说是要现场看你调色。”

    “嗯。”陈迹低头,看见她发尾沾着的一点钛白颜料,那是下午帮他修补《裂土》的画框时蹭上的,颜料已经干透,像颗细小的星。他伸手替她拂去,指尖划过她细腻的发丝,心里突然变得安定——那些画布上的北方旷野,那些颜料里沉淀的时光,那些老白在茶馆里磨破的嘴皮,还有身边人温热的体温,像一束束光,穿透了名利场的迷雾,让他看清了自己该走的路。

    他想起《庄子・逍遥游》里“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苏曼的暗手、林深的投机,像浅浅的积水,看似汹涌,却载不动他这艘装满“真心”的大船;而他多年在北方写生的积累,对土地的理解,对艺术的执着,才是能载舟的厚水,足够让他在暗潮里稳住方向。

    远处的霓虹突然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橘色的光透过云层,把陈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仓库的铁皮门上,像幅扭曲的剪影。他想起昨天整理画稿时翻出的旧照片,是十年前在漠河写生时拍的,雪地里的他裹着军绿色的大衣,领口和袖口都沾着雪,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支冻硬的画笔,笔尖还沾着未干的蓝颜料,眼里却全是执拗的光——那时的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卷入这样的纷争,也没想过自己的画能被多少人看见,只想着把眼前的雪、眼前的天、眼前的冻土,都画进画布,留住那份最原始的感动。

    “风更冷了。”周苓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他的胸口,带着点凉意。

    陈迹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些,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的松节油味,像闻到了初心的味道。仓库里的画还在等,等一双懂得欣赏的眼睛,等一个被理解的机会;老白还在为他奔波,跑遍北京城找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