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的怯生生,到后来的熟稔,再到此刻的悸动,三个字里装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是他教她调第一罐颜料时的耐心,是他在她画砸时说“别怕,刮了重画”的包容,是他在漠河把唯一的暖宝宝塞给她时的沉默。
陈迹的指尖还停留在画布上,注意力却早已分神。周苓发间的香气钻进鼻腔,不是商场里那些甜腻的香水味,是薄荷洗发水混着颜料的清苦味道,像他十年前在漠河写生时,雪地里偶然撞见的那株腊梅——在极寒里开出的花,清冽又倔强,不刻意讨好,却让人记了很久。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颈后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上,细腻得像上好的亚麻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诱得人想伸手触碰,想知道那肌肤下的温度,是不是也像腊梅一样,外冷内热。
不知是谁先动的。或许是周苓因痒意微微偏头的弧度,像枯苇被风吹得轻晃;或许是陈迹不自觉收紧的手臂,像想护住画里的光。等陈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唇已经贴上了她颈后的肌肤——温热的触感从唇瓣传来,带着她身体的细微战栗,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漫过坚硬的冻土,瞬间在两人之间炸开,把所有的克制都冲得粉碎。
周苓的身体猛地绷紧,随即又软了下来,手里的画笔“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滚出老远,撞在画架腿上发出轻响。雨声在这一刻骤然放大,轰鸣着撞在窗玻璃上,却盖不过胸腔里骤然加速的心跳,像急促的鼓点,震得耳膜发疼。她能感觉到陈迹唇瓣的温度,带着烟草的淡味,在颈间轻轻摩挲,每一下都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让她想起《道德经》里“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原来最柔软的触碰,能击穿最坚硬的克制。
“陈老师...”她又唤了一声,这次的声音里没了半分抗拒,尾音拖得长长的,像被手指轻轻拨过的琴弦,在画室里荡开一圈圈涟漪。她的手臂不自觉地往后伸,指尖碰到他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又像终于触到了渴望已久的光。
陈迹转过身,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周苓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盛着碎掉的星光,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没有丝毫抗拒,只有压抑了许久的悸动——像暴雨前云层里藏着的闪电,终于要冲破束缚。他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陈迹从未有过的急切,像他刮掉旧画重画时的决绝,又像他在漠河抓住最后一缕夕阳时的虔诚。
他已经快四十岁了,见过艺术圈里太多虚与委蛇的应酬,经历过作品堆在仓库无人问津的窘迫,早已习惯用冷静和疏离包裹自己,像给画布涂了层保护漆。可在这一刻,所有的克制都土崩瓦解,只剩下原始的渴望,像十七岁第一次偷偷画人体模特时的心跳,急切又虔诚——那是对“本真”的渴望,是《庄子》“返璞归真”的本能。
他吮吸着她的下唇,舌尖扫过她唇齿间淡淡的苦茶味,手指不自觉地插入她的发间。那里还沾着下午调颜料时蹭上的钴蓝,粉末蹭在他的指腹,带着细微的颗粒感,是属于他们之间独有的印记——不是商场里的钻石,不是宴会上的香槟,是颜料的颗粒,是画笔的断毛,是属于画室的、最真实的印记。周苓的回应生涩却热烈,她的手臂笨拙地缠上他的脖颈,指甲无意中在他颈后划出几道红痕,像画布上骤然添上的亮色,鲜活又刺目,像《裂土》里那道突然裂开的铁皮,露出底下滚烫的岩浆。
混乱中不知是谁撞翻了身后的画架,未干的油画“啪”地摔在地板上,画布与地面撞击的声响被雨声彻底吞没。钴蓝与群青混合的颜料在地板上绽开,像一片被暴雨打湿的星空,又像他们此刻混沌又炽热的情绪,分不清边界,却无比浓烈——这混乱,像《道德经》“反者道之动”,在无序里生出了最真实的秩序,让彼此终于看清了心底的渴望。
陈迹一把将周苓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手臂更紧地圈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像擂鼓般敲在她的耳膜上。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汗还是紧张的湿润,心里突然软得一塌糊涂——这是他带了三年的学徒,是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