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落魄时愿意留下来洗画笔、调颜料的姑娘,是能看懂他画里冻土与寒鸦的人,是他藏在“师徒”名分下,不敢言说的牵挂。
画室角落的工作台铺着厚重的羊毛毡,上面散落着画笔、刮刀和半干的调色盘,颜料已经结了薄薄的痂,像冻土上的硬壳。陈迹将她轻轻放在上面,指尖刚碰到粗糙的毡面,突然想起什么,连忙用手掌垫在她的背下,挡住那些尖锐的笔杆——他怕那些坚硬的木头硌疼她,像怕刮坏了最珍贵的画布,像《庄子》“爱人利物之谓仁”,笨拙却真诚的温柔。
“会疼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指已经解开她衬衫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处细腻的肌肤,像画布上最温润的底色,让人舍不得触碰,怕指尖的粗糙破坏了这份柔软。
周苓摇摇头,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他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是常年熬夜画画留下的痕迹,鬓角甚至藏着几根白发,像画布上不小心蹭上的钛白,却在这一刻,亮得惊人。她主动仰起头,吻上他的下巴,带着笨拙的热情,像雏鸟第一次啄食,像她第一次尝试调群青时的勇敢——不怕错,只怕错过。窗外的雷声轰然炸响,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画室里交叠的身影,那些散落的颜料、倾斜的画架、相拥的两人,在白光里定格成一幅荒诞又热烈的画,又迅速沉入黑暗,像把所有的伪装都留在了光明里,只留下真实的彼此。
雨声如鼓点,敲打着天窗,也敲打着两人的心跳。陈迹的手掌抚过她的脊背,那里还沾着淡淡的赭石颜料,混着细密的汗水,在肌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像幅未完成的人体素描,每一笔都是心动的证明,每一道都是时光的印记。周苓的指甲陷入他的肩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呻吟,被雨声裹着,变得模糊又暧昧,在画室里久久不散——这声音,不是欲望的宣泄,是“物我两忘”的共鸣,是彼此灵魂的触碰。
工作台上的画笔被碰得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没人去管。陈迹看着她闭着眼睛的模样,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蝴蝶停在花瓣上,脆弱又美丽。记忆突然翻涌上来:第一次见她时,她怯生生地站在画室门口,手里捧着自制的植物颜料,声音细弱地说“陈老师,我想跟着您学画”,颜料盒上还系着粉色的蝴蝶结;去年冬天在漠河写生,他的手指冻得握不住笔,是她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哈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说“陈老师,您的手比雪还冷”;无数个深夜,两人并肩站在画架前,他改画,她调颜料,沉默却无比默契,连呼吸的节奏都渐渐同步——这些细碎的片段像颜料一样在心里晕开,与此刻的温热触感交织在一起,形成最浓烈的色彩,像《大道》终章里那抹最鲜活的镉红,是生命的温度。
暴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画室的外墙,水流顺着墙角的裂缝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带着泥土的腥气,像在洗涤所有的虚假。画室里的温度却越来越高,空气中的油彩气息与暧昧的喘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像雨后初晴的旷野,清新里藏着蓬勃的生命力,热烈得让人晕眩,像《庄子》“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他们与画室、与颜料、与暴雨、与彼此,终于融为一体。
陈迹的手指划过她腰间的肌肤,那里细腻得像丝绸,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颤,像风中的芦苇,脆弱却坚韧。他停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彼此:“不怕吗?”他知道自己给不了什么承诺,艺术圈的风浪还在等着他们,林深的展览、苏曼的暗手、评论家的质疑,像暴雨后的泥泞,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看清路。
周苓睁开眼睛,眼里蒙着一层水汽,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光的宝石:“不怕。”她主动吻上他的唇,舌尖轻轻舔过他的下唇,带着一丝狡黠的温柔,“只要是你。”这简单的五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陈迹——原来他一直寻找的“光”,不是画布上的光晕,是身边人的坚定,是《道德经》“强行者有志”的力量,是有人愿意陪他走泥泞的路。
所有的犹豫、顾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再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