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白雪行第八十六章(1 / 2)

黄浦江的汽笛声穿透混凝土墙壁,汤恩伯突然现,顾祝同的鬓角已经全白,这个曾经在雪峰山会战中力挽狂澜的名将,此刻佝偻的背影,像极了他们即将埋葬的那个政权。

而程墨白,当年在雪峰山会战时正是顾祝同的得力干将。

毛人凤突然开口:"

总长,其实"

"

滚!

"

顾祝同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留着你们的借口,去台湾跟总裁说吧。

"

当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顾祝同独自站在军事地图前,他颤抖的手指抚过长沙、徐州、南京最后停在碾庄,从抽屉里取出的老照片上,年轻的程墨白正对着镜头敬礼,照片边缘隐约可见林雪的白大褂衣角。

窗外,解放军的炮弹正划破黎明的天空,第一缕阳光透过防爆窗照进来,正好映在照片背面那行小字上:"

1944年冬,于第四次长沙会战前夜"

,也就是在这次战役,程墨白对国民党政权彻底失去了信心。

1949年5月15日的黄昏,杭州湾的暴雨像无数条鞭子一样抽打着行军的队列,程墨白勒住嘶鸣的战马,雨水顺着头上美式1钢盔边缘倾泻而下,浸透了胸前崭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88师师长”

胸章,深蓝呢军装吸饱了雨水,沉甸甸贴在身上,让他想起1938年背着负伤的韩振声游过黄埔江的味道。

“报告师长,东北方向现敌军侦察机!”

侦查兵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程墨白抬眼望去,铅灰色云层间隐约掠过铁鸟的暗影,他解下腰间日制将官刀,刀柄缠绕的林雪手术绷带早已被泥水染成土黄,那是野战医院最后半卷绷带,上月分别时她硬塞进他行囊的。

“熄灭火把!

全体贴堤行进!”

五千人的队伍瞬时没入海堤阴影里,王二小双眼中映着望远镜镜片的反光,雨水顺着他空荡荡的右袖管往下淌。

“狗日的51军把1o5榴弹炮架在城隍庙殿前,”

他残缺的左手在泥地上画出简图,“炮位正好卡住白龙港退路。”

泥浆漫过绑腿的解放军士兵沉默着继续前行,骡马在深陷的泥潭中哀鸣起来,炮兵团三营长正带人拆卸美制2重机枪,零件裹进油布传向队列后方,一个新兵踉跄摔倒,肩扛的迫击炮座钣砸进泥浆内,露出内壁刻着的“长沙民国三十二年冬”

,这是九十四师当年从日军手里缴获的战利品之一。

“扶起来!”

程墨白跳下马背,他认出这是浏阳突围时救下的学生兵李阿毛,此刻少年磨破的肩膀正渗着血,混着雨水在草绿军装上晕开暗红。

“炮座给我。”

程墨白将四十斤的座钣扛上肩,铁腥味混着江南沃土的腐殖气息冲进鼻腔。

海风突然开始转向,咸腥中送来隐隐约约的柴油气味,王二小残缺的左手猛地攥紧:“是美军登陆艇!

白龙港有动静!”

望远镜视野里,港区探照灯刺破雨幕,将停泊的美制l登陆艇照得惨白如骨。

程墨白摸向怀中怀表,表盖玻璃早被弹片击裂,韩振声用缝衣针刻的“埋骨处即青山”

字痕在雨水中模糊不清,他想起三天前离开徐州时,起义官兵在槐树下埋藏的青天白日帽徽,五百多枚金属片在月光下像一地碎牙。

“警卫连!”

“到!”

王二小残缺的左臂行举枪礼,袖管啪地甩出泥点。

“带尖刀排轻装前进。”

程墨白撕下雨衣下摆,就着警卫员的手电写下军令,“拂晓前卡死月浦桥,那是白龙港守军最后的通道。”

王二小将布条塞进贴身口袋时,露出腰间两颗日制九七式手雷,弹体上用刺刀刻着“南京193712”

这是香港脱险后他唯一的“行李”

雨此刻更急了,程墨白望着在泥泞中挣扎的队伍,突然接过司号员的军号,铜号嘴贴在唇上冰冷刺骨,他深吸口气吹响急行号,不是国军的《冲锋进行曲》,也不是解放军的《解放军进行曲》,而是九十四师从长沙带出来的《汨罗江号子》。

五千条喉咙应声吼起:

“嘿哟,肩挑三山哟!”

“嘿哟,脚踩五岳哟!”

泥浪在草鞋下翻涌,炮兵团的老兵们扛着分解的炮管,肩膀磨出的血把炮衣染成赭色,李阿毛踉跄着跟上鼓点,突然被程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