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住背包带:“鞋呢?”
少年抬起糊满泥浆的脚板,脚踝处结着浏阳突围时的弹疤。
“给三班长了”
他嗫嚅着指向担架上的重机枪手,“他脚烂得见骨头了”
子夜时分,前锋抵达大团镇残垣,尖兵从瓦砾堆扒出半截石碑,程墨白抹去苔藓,“倭寇犯境至此,民国二十六年冬”
的刻痕赫然在目,他解下水壶浇在碑上,十二年前的血火仿佛在雨中复燃。
“报告!”
电台兵背着滋滋作响的2瓦电台钻出雨幕,“兵团急电!”
程墨白展开电文纸,王政委的笔迹被雨水洇开:“51军两个团已登舰,白龙港将于卯时关闭。”
怀表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距黎明还剩两小时。
“后卫变前锋!”
程墨白的日制军刀劈断雨丝,"
重机枪就地架设!
迫击炮组占领制高点!
"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南京突围时的弹疤,“告诉同志们,前面就是大海!”
泥泞中骤然爆出嘶吼,炮管在肩头碰撞出铿锵节奏,草鞋陷进深泥又奋力拔出,王二小的尖刀排已消失在雨幕深处,只留下满地军鞋踩出的深坑,很快又被暴雨填平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潭,倒映着铁流般涌动的草绿色身影。
1949年5月16日的子时,川沙城墙在暴雨中如同蛰伏的巨兽,263团突击连连长赵大个儿吐出嘴里的泥水,明代嘉靖年间抵御倭寇的墙砖在他指腹下粗糙如砂纸,当墙头探照灯扫过雉堞的刹那,他像壁虎般紧贴垛口阴影,肩胛处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在四平街被美制手雷破片咬出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