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计无着的绝望预期,像两条冰冷的铁链,将他牢牢捆缚,几乎窒息。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滚落,浸湿了粗糙的囚服前襟。
“鲍玉佳!”
武京伟压低声音,语气中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冰锥,“又他妈怂了?嗯?看看你这副德行!
别忘了,是谁在你被工行扫地出门、走投无路的时候拉了你一把?没有鹏飞哥,你早他妈饿死街头了!
现在鹏飞哥虽然暂时栽了,但规矩不能坏!
让你干点摸排侦查的老本行,是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出去了,就你这有案底、被部队开除、银行也不要的烂货,除了跟着我们,谁还会正眼看你?”
这番诛心之言,像淬了毒的匕,精准地刺穿了鲍玉佳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仿佛看到淮南老家年迈的父母被不明身份的人骚扰恐吓,看到自己出狱后求职无门、遭尽白眼、穷困潦倒的悲惨未来。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出咯咯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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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车间入口处传来管教干部粗声粗气的点名,命令几个编号的犯人立刻去库房搬运新到的洗衣原料。
聚集的人群瞬间像受惊的麻雀般四散开来。
鲍玉佳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踉踉跄跄地走向堆放杂物的货架区,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手脚冰凉。
在货架背后堆积的阴影里,他与正费力拖着一大袋皂粉的梁露(南昌高中毕业入伍)险些撞个满怀。
梁露抬起头,那双常被武京伟等人讥讽为“认知低下”
的眸子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照出与鲍玉佳同源的巨大恐惧,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挣扎。
两人的目光仅交汇了电光火石的一瞬,梁露以快得惊人的度,将一个冰冷、带有锈迹的金属垫片塞进鲍玉佳汗湿的手心,随即猛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拖拽起那个沉重的袋子,脚步蹒跚地迅离开。
鲍玉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借转身面向货架的掩护,用颤抖的手指展开那个粗糙的垫片。
里面紧紧裹着一小片从练习本上撕下的纸条,字迹歪斜却深刻有力,显示出书写者下了多大的决心:
“程(程俊杰)、马(马文平)已向军方纪委和公安联合递交证词,彻底指认林(林奉)、付(付书云)。
外面已知悉新阴谋,孩子与魏嫂已受严密保护。
望君迷途知返,切莫铸成大错,万劫不复。
l”
这寥寥数语,如同划破厚重铅云的凌厉闪电,瞬间照亮了鲍玉佳脑海中那片被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的黑暗。
程俊杰(湖北云梦)、马文平(内蒙古)竟然鼓起天大的勇气站出来了!
警方不仅知晓了这一切,而且已经采取了切实的保护措施!
他们并非在孤军面对这群穷凶极恶之徒!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极致后怕和一丝微弱希望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顶,让他一阵剧烈的眩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张承载着关键信息和可能生路的纸条,连同那个冰冷的金属垫片,一起塞进嘴里,混着唾液,艰难地吞咽下去。
粗糙的边缘刮擦着食道,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这疼痛却让他从未如此刻般清醒。
他回过头,望向车间另一头仍在低声商议、面目狰狞的武京伟和沈舟。
那条由威胁、控制、利益诱惑和共同绝望编织成的毒链,依旧散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然而,此刻的鲍玉佳却仿佛看到,在这根毒链最黑暗、最令人窒息的末端,竟透进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名为“希望”
的光芒。
这缕光能否最终指引他走出这片命运的泥沼,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地意识到,吞下去的那张纸条,已经irrev0cab1y(不可逆转地)改变了他脚下的道路。
他再也无法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假装看不见那即将生的、践踏人伦与法律的惨剧。
一个无比艰难、充满巨大风险的抉择,再次以更尖锐、更紧迫的方式,横亘在他的面前,逼迫他做出最终的站队。
高墙之外,上海市公安局联合专案组指挥中心。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南昌市的数字化地图清晰展现,几个被红色光圈牢牢锁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