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错觉?
王德死死抿着嘴,喉结不受控制地急滚动了几下,额角似乎有极细的冷汗渗出来。
他屏住呼吸,脚步几乎无声地挪回桌边。
苍白、微微着油光的手指悬在书封边缘,犹豫了极其漫长、如同一个世纪的几秒钟。
终于,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勇气猛地一拨!
厚厚的硬壳书页向后翻卷!
夹杂在中间的几张纸张最上面那一张,不是他放进去的旧报纸复印件!
赫然是一张崭新的、打印无比清晰的……全家福合照复印件!
照片里,周维民穿着合体的深色休闲装,戴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笑容温煦亲厚,身旁依偎着他那个刚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孩子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最新版的限量版乐高。
照片里没有王德。
这张被拍在周家花园的照片边缘,一行清晰墨黑的手写行书无比醒目:「家宴?新生活开始。
」照片下方,另一行小字打印体冷得如同墓碑铭文:「老王,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
一切到此为止。
路是自己选的。
家里人会好好的。
」
“嗡——”
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寒气从王德脚底板瞬间炸开,逆冲头顶!
浑身的血液如同瞬间被抽干!
又瞬间冻结成冰!
他认得那字迹!
绝对认得!
是周维民的亲笔签名体!
刻意模仿了他儿子稚嫩笔迹添加的“家”
字……
“家里人……会好好的……”
这五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全家福里儿子阳光灿烂的笑脸上,又瞬间化为冰锥,直接捅穿了王德的心脏!
到此为止?!
他儿子才十二岁!
老婆一个人在家担惊受怕!
他们会被怎样?!
周维民这个老狐狸!
这是在用最温情的字眼,下达最残酷的——灭口令!
他是唯一的纽带!
他知道得太多!
只有他彻底“消失”
,这个死局才能收场,“家里人”
才能用新的身份“好好”
活着!
“噗通……噗通……”
心脏在他耳膜里疯狂鼓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眩晕和窒息感,眼前那张乐高男孩天真无邪的脸和那行冰冷的判决在视线里扭曲、旋转。
手指死死抠在冰冷的硬壳书页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瞬间劈裂出一道白色豁口!
鲜血缓缓渗出来,沿着弯曲的指甲边缘蔓延。
胃里凉透的饭食如同沉重的铅块向下沉坠。
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冲上来,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晕眩!
他踉跄着冲进狭小的卫生间,对着冰冷的白色陶瓷洗脸池猛烈干呕起来,喉咙里只出痛苦的痉挛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浑浊的泪水混着口水和额头的冷汗,一同滴落在池底,出轻微的回响。
就在这剧烈痛苦和极致绝望的交缠中,王德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水池台角落——那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日常使用的白色陶瓷刷牙杯。
杯子里,一根普普通通的塑料牙刷斜插着,刷毛半新不旧。
绝望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思维!
他猛地伸手!
一把攥紧那支牙刷!
塑料柄因用力而咯吱作响!
转身背对着池子,将那根牙刷的手柄尾部狠狠地、疯狂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在洗手池坚硬的白瓷内壁表面,一下!
又一下!
用尽全身力气反复刮擦!
塑料与硬瓷尖锐地摩擦着,出刺耳欲聋的噪音!
白色的塑料碎屑和些许瓷粉末在无声的颤抖中簌簌落下!
牙刷柄被硬生生磨成了一个不断变短、变细、尖端锋利如锥的可怕凶器!
他没有丝毫停顿,带着这种由绝望与愤恨淬炼出的工具,步履虚浮却又目标明确地坐回到了门旁冰冷的单人铁床边。
毫不犹豫地撩起左手的毛衣袖口,露出了小臂内侧一片相对松弛、青色静脉清晰可见的皮肤区域。
那根带着他体温、刚刚亲手磨制成的、尖端泛着一点幽白光泽的塑料利刺,被他狠狠扎了下去!
鲜血瞬间涌出!
剧痛让他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