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榻上,欧阳戎闭目问:
“嗯?什么事。”
阿青低声道:
“我让师尊允许我能每日回来,无需天天待在女君殿……”
欧阳戎微微皱眉,不过旋即就被少女的一双纤手给抚平。
他问...
暴雨如天河倒悬,砸在破庙残破的瓦檐上,溅起一片迷蒙水雾。林泽立于门侧,衣袍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冷得像一层冰壳,可他浑然不觉。方才那少年嘶吼的“只要我还敢痛,我就没输”,仍在他耳中回荡,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连日来沉郁的思绪。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有一道旧疤,是十二年前刑场上被符阵余波割裂的痕迹。如今它早已愈合,却在雨夜里隐隐发烫,仿佛记忆不肯安眠。
“你还记得吗?”他又听见那个声音,但这一次,并非来自识海深处,而是从胸腔里自然升起,“你曾以为反抗就是挥剑斩断锁链,可现在你知道了,真正的锁链不在颈上,而在人心。”
林泽闭眼,轻笑:“是啊。我早该明白,衡轨从未靠武力统治世界,它靠的是‘我们想要’。”
想要安宁,想要遗忘,想要不必再选择。
他转身回到庙内,拾起桌上那枚刻着“不归路”的铁牌。墨言打造它的那天曾说:“这牌子不怕重,就怕轻。”当时他不懂,如今才知??所谓“不归”,不是不能回头,而是明知前路无果,依旧迈步前行。
他将铁牌系于腰间,推门踏入雨幕。
南荒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翌日清晨,天光破云而出,照在泥泞山道上泛出微光。林泽一路北行,途经三座城池。第一座城门口竖着新碑,写着“自由市”,墙上贴满揭帖:有人控诉安乐会如何以疗愈之名诱骗孤寡老人服药失忆;第二座城里,一群青年围坐在废墟之上,轮流朗读《试错录》中的段落,每念完一段便击鼓一次,声震长街;第三座城最为震撼??整条主街铺满了烧尽的忘忧丹灰烬,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雪,中央立着一座石像,是个女子抱着孩子的模样,底座刻字:“她记得,所以活着。”
林泽驻足良久,终是一言未发,继续赶路。
归途比来时更慢。他不再急于抵达桃树坡,反而刻意绕行偏远村落,只为亲眼看看那些悄然萌发的变化是否真实。他在一个边境小镇停留了五日,那里曾是安乐教团最猖獗之地,如今却成了“醒语堂”的据点。几个年轻人白天教人识字,晚上组织“夜谈会”,主题只有一个:说出一件你曾经不敢承认的事。
第一晚,无人开口。
第二晚,有个老农低声说:“我杀过逃兵。”
第三晚,一位妇人哭着讲出自己曾因嫉妒放火烧了邻居家粮仓。
到了第五晚,全场三十多人,竟有二十七人起身讲述。有人忏悔,有人控诉,有人只是喃喃重复一句:“原来说出来……也没那么可怕。”
林泽坐在角落,听着听着,忽然想起初言窟里的铭文:“他们的痛苦有意义。”
那一刻他终于懂了??真正的觉醒,不是愤怒,不是反抗,而是敢于直面自己的不堪,并依然愿意活下去。
第七日,他翻过最后一道山脊,远远望见桃树坡上的醒心台。晨光中,台上已有孩童练剑,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清脆如铃。风送来一阵花香,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