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在众人瞳孔收缩的瞬间,整座茶室轰然坍塌,化作无数飞旋的星尘——每个微粒都映照着不同可能性:有李铭渊持剑刺穿血色星辰的幻象,有修庆在量子云海中重构规则的虚影,甚至还有高霜树与柯木对坐饮茶的平静画面。
当光芒散去,四人现自己仍端坐在茶室。
案头茶汤尚温,浑天仪碎片在月光下拼出新的卦象。
柯木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比星辰更璀璨:“看,闭环正在松动。
“他指尖轻点虚空,血色星辰的投影在粉墙缓缓旋转,“因为我们看见了裂缝。
“
修庆突然将茶盏倒扣案头,水流沿着卦象沟壑蜿蜒成河:“该去东南方了。
“他声音里带着宿命般的笃定,“去看看那个困住文明三百年的茧房。
“
高霜树将染血的玉佩按在心口。
当第一滴血渗入玉石纹理时,整座庭院的地面突然浮现出巨大的星图——每个光点都是文明长河里熄灭的观测者。
李铭渊的佩剑自动出鞘半寸,剑鸣声震落梁间积雪:“该让锁链见见阳光了。
“
柯木在星图中央点燃最后一点萤火。
幽蓝火焰中,无数文字如蝌蚪游动,最终汇聚成他们此刻的倒影:“观测者与囚徒,本就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火焰突然化作青鸟振翅飞去,留下尾羽般的流光划破夜空,“但硬币总要落地。
“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四人站在废墟前沉默。
在他们脚下,昨夜品茶的青砖已化作晶莹的星砂,每粒都倒映着文明长河的某个片段。
远处传来悠远的钟声,像是某个古老文明最后的叹息,又像是新生世界的第一声啼哭。
九界门门主修庆:我听说在西方世界,七神教和四神教的传说中有一个“宿命之环”
,但没有人见过。
深秋的夜露凝在青铜香炉里,青烟裹着沉水香袅袅升起,在雕花穹顶投下细碎的暗影。
修庆摩挲着白玉烟杆,指节叩在鎏金兽上出清响,惊得檐角铜铃震颤着抖落一襟霜色。
“西域三十六国的商队常说,七神教与四神教的经卷里藏着串金漆剥落的青铜环。
“他忽然开口,喉间滚动的烟圈被炉火映成琥珀色,“说是创世时悬在时空褶皱里的镜子,照得见所有未竟之路。
“
廊下老仆正扫着满地银杏,金箔似的叶子掠过青砖时簌簌作响。
修庆忽然将烟杆往太湖石凹槽里一磕,迸溅的火星惊醒了檐下打盹的玄鸟。
那些暗红翎羽在暮色里舒展,恍若神庙穹顶剥落的彩釉。
“前年大雪封山,我在伽蓝寺废墟见过类似的纹样。
“他屈指蘸着茶汤在石桌上勾勒,茶渍晕开的涟漪里浮出交错的圆环,“佛龛底层压着半截蛇形铜柱,柱身缠着七道刻痕,像是被天雷劈开的锁链。
“
老仆突然停住竹帚,扫帚尖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修庆抬头望向天际线,那里有抹残霞正被夜色蚕食,宛如被无形之手揉皱的金箔。
他记得幼时见过占星师用陨铁熔铸的浑天仪,黄铜齿轮咬合时迸的火星,也像这般转瞬即逝。
“最奇的是拜火教祭司的羊皮卷。
“他忽然将茶盏倾倒,滚水在石桌上蜿蜒出扭曲的河道,“他们说环中环里嵌着面棱镜,照见的人会看见自己前九世的尸骸堆在镜中城。
可所有见过镜像的使徒,都在月蚀那夜化作盐柱。
“
夜枭掠过时抖落细羽,沾着月光的银毫正巧落在青砖缝隙。
修庆用烟杆拨开那些绒毛,露出底下青苔斑驳的刻痕——不知哪朝文人留下的“宿命“二字,已被风雨蚀得只剩半截锁骨似的残骸。
“都说镜中城藏在倒悬海尽头。
“他忽然轻笑,袖中滑落的银链缀着枚孔雀石,裂璺里渗出星辉般的蓝光,“可我总觉得,那环从来不在西域。
它就挂在九界门廊柱上,每逢甲子年冬至,就会在门扉投下七重倒影。
“
廊下忽起阴风,扫净的青砖地倏然漫过暗潮。
老仆惊觉掌心黏腻,低头竟攥着把湿漉漉的银杏叶,叶脉里渗出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器经年的锈色。
修庆却望着天井里晃动的树影,那里有无数个重叠的自己正在褪色,如同浸在显影液里逐渐模糊的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