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 灵枢(4 / 4)

偏天 黑月幻想szs 3512 字 13天前

这些茧,等着某个清晨——“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某个光茧突然迸裂。

晨曦中走出个浑身缠绕锁链的少年,他每走一步,地上就绽开带着铁锈味的莲花。

灵枢的光丝突然绷直如弓弦:“快躲开!

这是兵主的残茧!

?

当死人大军的潮水漫过最后座城池时,灵枢终于展开了他的冠冕。

水晶镜片折射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亿万生灵的思维光谱。

永乐仙尊看见镜中浮现的并非战场,而是无数意识丝线交织成的巨网,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或明或暗的光点。

“收手吧。

“灵枢的声音像万千星轨同时震颤,“你能斩断这些丝线,但斩不断意识本身。

帝皇的剑锋在距离灵枢三寸处停滞。

剑身映出他苍老的面容,以及身后正在崩解的死人大军——那些骷髅的眼窝里,正亮起萤火般的记忆火种。

“你看这些亡者,“灵枢的光丝穿透剑身,在虚空织成巨大的神经网络图谱,“他们活着时互相厮杀,死后却在共享记忆。

“网络某处突然亮起刺目光点,那是某个小兵临终前最后的念头:「阿妹今早说想尝山后的野莓。

剑锋当啷落地时,永乐仙尊忽然大笑。

他抹去眼角血痕,将最后半滴精血点在灵枢冠冕上:“那就让这些光点都变成星星吧。

“于是当硝烟散尽,人们看见夜空多出七万颗新星,每颗星都拖着长长的光尾,宛如意识延伸出的丝线。

而灵枢依旧站在虚空里,看着某个凡人对着星空举起陶碗。

碗中晃动的酒液里,倒映着亿万星辰的微光。

人虽死,但灵魂不灭,意识再入大千世界,再入轮回海。

我曾见过最漫长的日落。

当呼吸凝成霜花在睫毛上结晶时,最后的月光正从瞳孔里漫出来。

他们说这是魂魄苏醒的时辰,我却觉得意识像浸在温热的茶汤里,看着自己的躯体渐渐褪成宣纸般的苍白。

死亡不是断崖,而是月光浸透宣纸时那道绵长的晕染。

有萤火虫从檀木棺椁的缝隙里钻进来。

它们的尾针挑着前世未燃尽的执念,在我逐渐透明的指尖游弋。

记得幼时在姑苏老宅,夏夜总把双手拢在嘴边呵气,看流萤跌进掌纹里烫出细小的疤。

此刻这些光点却沿着经络游走,将记忆串成悬在虚空中的琉璃珠串——青石巷口卖栀子花的阿婆,父亲书房漏窗投下的菱花光影,还有她转身时披帛掠过门槛的流苏……

地脉在皮肤下游动出细密的震颤。

听说肉身是尘世的邮戳,此刻这枚朱砂封印正在剥落。

我看见白骨撑开棺椁,像春笋顶破冻土时迸裂的碎玉。

月光穿过颅骨的孔窍,在空中织就一张银丝网,每根丝线都缀着往生者未寄出的信笺。

有人唤我的乳名。

声音从忘川支流泛起的水雾里渗出,带着青铜编钟沉闷的余韵。

穿靛蓝麻布衫的老者正在焚烧纸船,火舌舔舐纸面的刹那,我看见千年前沉在江底的莲灯从火焰里浮起。

他脚边的陶罐涌出汩汩流水,倒映着二十八宿流转的光斑。

“该渡河了。

“他撒出掺着朱砂的糯米,那些浑圆的颗粒在河面绽开成血色莲花。

对岸的彼岸花突然安静下来,暗红花瓣蜷缩成紧闭的眼睫。

我忽然明白轮回不是重复的圆环,而是无数平行流淌的星河——那些溺亡在战火里的士兵,自缢于梨花枝头的闺秀,还有车祸时飞溅在挡风玻璃上的血珠,此刻都在不同支流的漩涡里凝聚成新的光点。

陶罐突然倾覆,河水漫过脚踝时泛起磷火般的冷意。

我最后回头望见老宅的飞檐正在月光里风化,瓦当上的辟邪兽松开了衔着的铜钱。

有片银杏叶飘进瞳孔深处,叶脉里蜿蜒的仍是十八岁那年在佛堂抄经时,笔尖洇开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