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去年冬月他去过,木牌确实掉了漆,窗台上的老来红却开得正艳,老板娘诗雪剑总系着靛青围裙,算盘拨得噼啪响。
烟霰散人那时总坐在角落,捧着本霉味刺鼻的旧书,手指在纸页间慢慢划,像是在摸什么宝贝。
“我问她,这书里写的&039;至高神性&039;是甚?“烟霰散人盯着年轻捕快的刀尖,“她说我疯了,这词儿在戏本里都没出现过。
我就偷偷记在袖口——“他抬起胳膊,露出内侧用朱砂写的字,雨一淋,红得像要渗出血来,“&039;人成了至高神性,灵力百万匹,登阶成神&039;。
渊通仙尊说的,对吧?“
玄衣人的刀“当“地坠地。
年轻捕快后退半步,撞翻了条凳。
王不二望着烟霰散人腕间的疤痕,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城郊乱葬岗挖的那具骸骨——腕骨上也有同样的疤痕,当时他还以为是鞭痕。
“渊通仙尊“年轻捕快喃喃,“那是百年前的人物了。
传说他算出灵力上限百万匹,又破了登阶之秘,最后却在昆仑山顶坐化,肉身化作飞灰。
“
“他没化作飞灰。
“烟霰散人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珠,“他坐在昆仑山顶的石头上,跟我说话。
他说,这方天地要变了,灵力要涨,规矩要破,连神仙都要重新做。
“
雨忽然大了。
王不二望着楼下的雨幕,看见诗雪剑书店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雨帘,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雾。
烟霰散人还在说着什么,声音被雨声揉碎,混着远处传来的梆子声,一下,两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后来呢?“玄衣人弯腰捡起刀,声音轻得像叹息。
“后来?“烟霰散人抬头,眼里有星子在闪,“后来他不见了。
我醒过来时,书店变了,街道变了,连月亮都变了。
我找了他百年,千年,直到今日——“
他的目光扫过王不二,扫过满地碎瓷,扫过檐角摇晃的雨帘,最后落在年轻捕快腰间的“六扇门“令牌上。
“直到今日,我才找到个能听我说话的人。
“
雨还在下。
王不二摸出怀表,照片里的姑娘正对着他笑。
他忽然想起烟霰散人说的“至高神性“,想起渊通仙尊算出的百万匹灵力,想起诗雪剑书店窗台上的老来红——或许这方天地真的要变了,变的时候,连神仙都要重新做。
而他,不过是个在变局里讨生活的凡人,守着七万块的买卖,守着张褪色的照片,守着窗外这场下不尽的雨。
李拜天确认了一下烟霰散人,现没问题。
烟霰散人:那个,上仙,我可以走了吗?
迟遇航:告诉我们天衍魔尊的一切情报,我帮你解决经营牌照。
烟霰散人:他命令人放出了六把魔刀,要不停的制造杀劫……
血狱王权在幽篁上人手中,蚀骨冥渊在牧天九州学院……
雨丝裹着铜锈味渗进幽篁庭院,李拜天望着檐角垂落的雨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
石桌上青铜烛台摇曳的火光里,烟霰散人枯槁的面容忽明忽暗,道袍下摆洇着深色水痕,像是被囚了整夜的寒蝉。
“上仙“烟霰散人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映出对面青衫人腰间的玄铁令牌,“您允的时辰“
“时辰未到。
“迟遇航截断话音,指节叩在石桌上出金铁之音。
他身后立着的李拜天解下斗笠,露出眉骨间狰狞箭疤——那是三年前魔修夜袭青州城留下的印记。
雨滴顺着斗笠边缘坠落,在烟霰散人脚边溅起细小水花。
“说。
“迟遇航忽然笑了,月光从他背后竹林漏进来,竟在脸上割出两道寒刃,“本座要听天衍魔尊的喉骨响。
“
烟霰散人喉结滚动,袖中滑落半块焦黑的令符。
李拜天俯身拾起时,瞥见符纸上蜿蜒的血纹竟在雨中游动。
“六柄魔刀“他声音颤,“分别在幽篁上人剑鞘、牧天九州学院地脉“
“放肆!
“迟遇航霍然起身,青衫鼓荡如鹤翼。
李拜天按住腰间玉牌,感受到牌面传来灼烫的温度——那是当年镇压血狱王权时留下的咒印。
雨势陡然转急,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里,烟霰散人嘶声喊出最后一句:“蚀骨冥渊在学院后山寒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