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说,是一种无需言说的、关于“沉默”
的默契。
他们都知道自己工作的意义——或者说,无意义。
他们都在篡改历史,消灭那些被视为“敌人”
的名字。
但他们同时也知道,历史从未真正被改变。
它只是被掩埋,被覆盖,被一层又一层的谎言所包裹。
那些被抹去的名字,那些被篡改的文字和影像,如同沉入深海的遗迹,或许有一天,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浮现出来,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泥土,诉说着被禁止的真相。
而他们,张君雅和江忘川,就像是这座巨大陵墓的守墓人。
日复一日地,他们将新的泥土铲上去,将新的碑文刻上,维持着这座陵墓表面上的平静与肃穆。
没有人知道,当他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那狭小、空旷的宿舍时,躺在冰冷的合成床垫上,望着天花板上永不熄灭的冷光,心中会掠过怎样的念头。
也许,张君雅会拿出他偷偷珍藏的一小片原始纸张——那是从一本被废弃的旧书上撕下来的,上面印着几句早已被判定为“无害”
的、关于星辰的诗句。
他会用手指摩挲着那些粗糙的纤维,感受着那份来自“过去”
的、微弱而真实的质感。
也许,江忘川会走到阳台上,望着外面那永恒不变的灰色雨幕。
他会想起很久以前,在他还未被送入“真理学院”
接受“净化”
之前,似乎也曾见过真正的、带着泥土芬芳的雨水。
但他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了。
他们是真理部的同事,是历史的篡改者,是名字的消灭者。
他们也是两个在无尽雨声中,默默守护着各自秘密的、孤独的人。
雨,还在下着。
真理部的灯光,也依旧明亮。
新的“历史”
,正在被一丝不苟地书写着。
而那些被抹去的名字,则沉入数据的深海,等待着被遗忘,或者,在某个遥远的未来,等待着被重新现……如果,还有人记得去寻找的话。
江忘川,就是“江臣”
的儿子。
张君雅:你认为历史上的“黄金时代”
真的存在过吗?
江忘川:你说古希腊?
世界之脐的回响
橄榄枝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的光,德尔斐神庙的月桂叶簌簌落在三脚祭坛上。
游吟诗人拨动七弦琴时,青铜编钟的余韵总会在爱琴海面激起细碎的银鳞——那是时光之河在倒流。
当第一个凡人用葡萄藤编织冠冕,他便踏入了诸神遗落的梦境。
一、神赐的伊甸园
远古的田野不需要犁铧。
无花果树垂下的气根结满金苹果,藤蔓自动编织成遮风蔽雨的穹顶。
人们赤足踩在会呼吸的泥土上,每一步都唤醒沉睡的种子。
晨露浸润的麦穗自动弯腰,将饱满的谷粒堆砌成光的粮仓。
年迈的族长抚摸着孙儿梢时,现掌纹里游动着永不褪色的春光。
青铜巨柱支撑的宫殿里,众神之王总在葡萄架下小酌。
他的银须沾着酒渍,笑声震落檐角积年的雪霜。
凡人献上新酿的葡萄酒时,陶罐竟会自动溢出芬芳,醉倒整片森林的夜莺。
穿羽衣的命运女神常在溪边浣纱,她纺出的金线在月光下化作漫天星斗。
少女摘下第一朵玫瑰时,花蕊里跳出萤火虫般的精灵。
它们绕着少女起舞,用萤足在露珠上书写预言:“当第七重浪淹没神谕石,银的新神将撕裂苍穹。
“老祭司将预言刻在龟甲上,却见龟背裂纹竟渗出甘美的琼浆。
二、破碎的水晶穹顶
青铜时代的第一声丧钟藏在季风里。
当宙斯的雷霆劈开奥林匹斯山巅的云层,诸神的筵席上次出现了裂痕。
黄金律法铭刻的石板开始风化,守望者雕像的眼窝里爬满荆棘。
某个清晨,人们现橄榄树的枝头结满荆棘,甜美的泉水变得苦涩如胆汁。
在废弃的神殿废墟,少女捡到半枚刻着蝮蛇纹章的金币。
硬币背面镌刻的箴言正在渗血:“神赐的永生,不过是镀金的镣铐。
“夜枭衔来沾血的月桂叶,每片叶脉都拓印着崩塌的星轨。
命运三女神的纺车突然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