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才不让热气熏了指甲。”
他突然模仿起那些贵妇,翘着兰花指欣赏新做的美甲模样,那不男不女的样子逗得玉伽公主咯咯轻笑。
这一刻她不是待嫁的公主,他也不是逢迎讨好的商贾,只是海棠树下两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年轻人。
茶过三巡,唐小童说起去年在荆州当货郎,看到别人收丝的经历。
“那蚕农家的女儿才十四岁,居然就能分得出桑叶是辰时摘的还是午时摘的……”
玉伽公主托着腮,看他说话时眼角漾起的笑意。
在突厥,男人们只会谈论猎了几头狼或者抢了多少战利品,没人会注意桑叶上的露水什么时候干。
“公主见过真正的雪吗?”
唐小童忽然问:“不是草原上混着沙砾的雪,是荆州那种能压断竹枝的绵雪。”
他手指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起来,“我去年在荆州,清早推门看见白皑皑的……”
玉伽公主不自觉地凑近,能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沉香味。
这个距离,她甚至能看到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来大景后第一次有人不问她的身份,只是单纯的想与她分享某个美好的瞬间。
“掌柜的!
前头来了批……”
学徒的喊声打破了静谧。
唐小童无奈地起身告罪,玉伽公主却跟着站起来:“我随你去看看可好?”
铺面里,几个脚夫正卸下车上裹着油布的货包。
韩蕾从系统里购买的各种绸缎布匹供不应求,唐小童怕断货,就想着从京城其他布行,调了一些花式普通的绸缎暂时补充。
这样不但丰富了货品,还能满足客人不同的选择。
唐小童对业务熟悉得很快,他走到门口验货,指尖在那些绸缎表面轻轻一掠,就知道有没有跳丝。
玉伽看着他与脚夫们用她听不懂的行话交谈,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与宫中战战兢兢的侍从截然不同。
有个年轻脚夫抬眼偷偷瞄玉伽公主,唐小童现后不经意地侧身挡住那人的视线。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玉伽公主的心尖微微一颤。
日落西山时,玉伽才惊觉已逗留太久。
唐小童送她到门口,轻声问道:“明日我给你留些醉仙酿的泡椒鸡爪,公主要不要……”
他话音未落,街道转角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教习嬷嬷带着四个宫女疾步而来,那满头珠翠在暮色中叮当作响。
一见到教习嬷嬷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处,玉伽公主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披风。
“遭了,是嬷嬷找来了。”
闻言,唐小童眉头一蹙,立刻反应过来,他压低声音道:“得罪了。”
下一秒,唐小童抓起柜台上的一匹绸缎就猛然抖开,高声说:“夫人,您看这暗纹,最适合做百褶裙……”
玉伽公主怔愣间已被他引到了柜台内侧,隔着薄如蝉翼的绸缎,她看见唐小童的喉结正在紧张地滑动。
嬷嬷们进店时,唐小童正弯腰丈量布匹,非常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玉伽公主。
“几位快里面请,不知几位是要选成衣,还是要选料子?小店新到了一批……”
唐小童笑着问道。
“掌柜,你可有见着一个穿苍狼纹披风的异族女子来过?”
领头的嬷嬷语气凌厉。
唐小童面不改色地摇头,手上却悄悄将玉伽公主往帘幕后带。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贴在她腕间像一块暖玉。
隔着布帘的缝隙,玉伽公主看见嬷嬷狐疑的目光扫了过来,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唐小童突然咳嗽起来,顺势打翻了柜台上针线篓,篓里装的五色丝线瞬间滚了一地。
等嬷嬷和宫女们骂骂咧咧地离去,后院的海棠树下,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唐小童笑着笑着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玉伽公主的眼角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晚风掠过树梢,花瓣雪一般落在她的肩头。
“我十四岁第一次骑马射狼……”
玉伽公主笑了笑,轻声说,“那天也飘着这样的雪。”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此刻,她的心跳比当年面对狼群时还要剧烈。
唐小童望着她头顶上沾着的花瓣,想起曾经突厥商人说过的传说。
草原上的萨满能让人变成任何东西。
唐小童突然希望自己变成一片雪,可以放肆地落在她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