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斩尽杀绝。
可正是因为我经历了这些,所以才不愿意别人再去经历,家破人亡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唐小童将木雕轻轻放在案几上,声音嘶哑。
“但每当我看到边境新添的孤儿,就会想起杨大娘为我熬药时手上的冻疮。
仇恨只会制造更多仇恨,而商队的驼铃却能给两国边境带来生机。
这不是在忘记仇恨,而是换一种方式代替刀剑和鲜血镇守边关。”
窗外的艳阳照着院子里肆意生长的绿植,鲜艳的花朵挂在枝头。
骆海没有再骂唐小童,而是望着窗外那蓬勃的生命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忽然转头问道:“若开互市后突厥仍来犯边抢掠呢?”
唐小童取出腰间佩刀,“唰”
地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青石板的地上。
“请王妃和骆大人放心,若开互市突厥还来犯边,届时我愿为先锋。
但请给他们一个不做强盗的机会,就像当年杨家给我这个孤儿活路一样。”
骆海盯着唐小童手上一滴一滴落下的鲜血,长叹了一声。
韩蕾凝视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年轻人,见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宽大的袖口处若隐若现,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小童,你实话告诉我,与突厥通商一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玉伽公主授意?”
唐小童抬眸与韩蕾对视,目光毫不躲闪。
“与玉伽公主相识,那是偶然。
但与突厥通商,让突厥人有能够生存下去的环境,不再动战事,让这个世上不再有家破人亡。
不再有像我这样的孤儿,这是小的多年的愿望,也认真思考之后才来找王妃的。
我相信只有王妃才能做到,还请王妃成全。”
唐小童说完,就跪在地上对着韩蕾不断的磕头。
韩蕾伸手扶起他,凝视着他那双饱含恳求的眼睛。
她坐回原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茶汤微凉,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暗叹自己的格局没有唐小童的格局大。
面对突厥,唐小童可以暂时掩藏自己的血海深仇。
却愿意以这种边境互市的方法来杜绝突厥再次犯边,让大景和突厥的百姓及将士都能够过上和平的生活。
毕竟一场惨烈的战事下来,受伤的不是单方,而是双方。
可大景朝,特别是北关边境。
像唐小童这样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家庭太多了,他们对突厥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这里突厥对大景的劫掠,就像在现代那个弹丸岛国对自己国家造成的伤害一样。
这种仇恨,会被一代一代延续下去。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唐小童一样有如此大的格局,有如此大的胸襟。
所以,这件事说起简单,要实施起来难度很大。
“小童,你的想法……”
韩蕾斟酌着词句,“确实比我考虑得更深远。
你的胸襟和格局也比骆大人和我更高。”
唐小童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生怕韩蕾接下来的话会打破自己的期望。
“王妃,我明白这很难。”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哽咽,“我爹娘的坟头草想必已经三尺高,每次想起他们葬在乱葬岗,我的手还是会不自觉地抖。”
韩蕾转头看了看骆海,想询问他的意见,却见骆海早已没了刚才的怒气,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沉思。
韩蕾轻抚茶盏,对唐小童温声道:“小童,你想过吗?突厥与大景积怨已久,互市通商牵涉甚广。
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以及民间的百姓会是什么看法?此事一个弄不好,就会有通敌或者是资敌之嫌。”
唐小童闻言伏地磕头:“王妃明鉴,此事阻力重重,我也是思虑再三。
今日斗胆提出,正是想到今年秋收在即。”
他抬起眼来,声音愈恳切,“我去过扶风县与北关,已经见识过手枪之威、棱堡之固。
然突厥若断粮过冬,必会铤而走险。
纵使我军不惧,可战场刀剑无眼,每折一卒,便是一条命,身后便是一个破碎的家啊!”
韩蕾指尖轻扣案几,颔道:“此话在理,我认同你的想法。
如果让边境互市通商能够给两国之间带来和平,能够给两国的百姓带来安定。
我非常乐意这样做。
但……我不能替那些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百姓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