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突然转急,吹得桂花簌簌落下。
沈王妃捂着嘴倒吸一口冷气,纤细的身子晃了晃。
韩蕾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颤抖。
“他们翻遍了整个王府,连地窖都翻过了……”
袁德全的声音因为焦急赶路有些嘶哑,“找不到王爷一家,就恨恨的走了,说要回去禀报陛下……”
“陛下。”
荆州王喃喃重复,脸色由白转青。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整个人犹如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月光下,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月光下像珍珠般晶莹剔透。
赵樽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死寂:“刘兄,先冷静。”
袁德全心有余悸,他咽了口口水润润喉咙,继续禀报。
“听到有人闯入的声音,小的立刻弄凌乱了头,撕破衣服在地上滚了一圈,扮作乞丐。”
“后来呢?”
沈王妃紧张的问道。
骆海见袁得全说话干哑,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他接过茶水猛地灌下,冲骆海点头表示感谢后又继续往下说。
“他们找到小的时,问小的是何人。
我假称说见这屋子几天没人,昨夜下雨无处可躲,便躲进王府暂住避雨。
他们才一把将小的推倒,转身而去。
小的不敢久留,待他们走远便连夜骑快马赶来报信。”
他说着,眼里满是惊悸的抬头望着荆州王夫妇:“王爷,王妃。
别回去,你们千万别回去啊!”
闻言,荆州王眼里布满绝望和恐惧,他突然抓住赵樽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吓人:“赵兄,他果然又来了,他不会放过本王,一定赶尽杀绝!”
“刘兄冷静。”
赵樽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充满安抚。
“别怕,在这里你们一家都是安全的。”
荆州王转头看向赵樽,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泣血,“我……我究竟该怎么办?我已无路可退。”
庭院中一片死寂,只有秋虫在草丛中低鸣。
骆海悄悄挥手示意下人退下,自己则警惕地环顾四周。
赵樽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拍他的后背,让他有一分安全感。
荆州王许久不言,景帝的第二次追杀已经让他恐惧到极点。
他已退无可退,刚刚他还在纠结是加入赵樽的阵营借势与景帝对抗,还是带着家人继续四处逃亡。
这一刻他完全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凑近到赵樽耳边。
“赵兄,我知道你在谋划什么。”
他的声音低如蚊蚋,却字字清晰的传入赵樽耳里,“算我一份好不好?我要为自己和家人博一条命。”
赵樽瞳孔微缩,目光如电般扫过荆州王的脸。
月光下,两个男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几乎融为一体。
见赵樽不回答,荆州王满眼祈求的望着赵樽:“赵兄,如何?你可一定要帮我。”
“王爷,”
赵樽咬了咬唇,声音同样低沉,“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荆州王重重地点头,额前的散被汗水黏在脸上。
赵樽转向韩蕾,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韩蕾会意,轻轻挽住沈王妃的手臂:“王妃,让孩子们把故事听完吧。
小郡主正听到嫦娥偷吃仙药呢……”
沈王妃看着赵樽和荆州王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最终微微的点了点头。
待赵樽与荆州王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韩蕾才收回目光。
她注意到袁德全仍跪在地上,便温声道:“袁管家一路辛苦,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韩蕾说着,向骆海使了个眼色。
骆海会意,亲自扶起袁德全:“袁管家随我来吧!”
骆海领着袁管家下去安置,韩蕾则陪着沈王妃重新坐下,继续讲故事。
骆海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赵樽亲手关紧雕花木窗,又检查了门闩。
转身时,他看见荆州王正神经质地来回踱步,锦袍下摆扫过青砖地面,出沙沙声响。
“刘兄请坐。”
赵樽斟了杯热茶推过去。
荆州王却突然转身,双手撑在案几上,眼中血丝密布。
“赵兄,你相信我,我没疯。
我知道你在苍州练兵,建棱堡,开荒种地囤粮草。”
他声音嘶哑,“你是要反,对不对?”
烛火“啪”
地爆了个灯花。
赵樽神色不变,慢慢啜了口茶:“刘何出此言?”
“赵兄,你不用瞒我。”
荆州王抹一把脸,“我亲眼所见!
那些棱堡的构造,根本不是防御流寇的!
还有那些士兵的操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