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其中一个字,侧身向张阁老解释。
“阁老请看,这便是字典中使用的拼音。
只要学会这些拼音,即便遇到不认识的字,也能自行拼读。
每个字的音与义,皆可借此查阅。”
张阁老越好奇,微微倾身端详,又抬眼看向韩蕾:“你这是在教他们?你竟通晓这套体系?”
韩蕾含笑点头,正欲接话,却不慎踩中讲台边缘,身体骤然一斜。
她轻呼一声,几乎摔倒之际,赵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眉宇间凝着担忧与宠溺。
“又不顾惜自己,”
赵樽语气中带着责备,更藏不住心疼,“舟车劳顿才回到苍州,就该在府里多休息,何必急着来教课?”
韩蕾却只是笑笑,站稳后轻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无妨。
“我心里有数。
只是学堂开课在即,须得在此之前让夫子们掌握拼音。
否则,他们又如何去教孩子?”
她语气坚定,目光扫向堂中一众认真跟学的夫子,继续道:“大人学起来快,你瞧,声母早已熟稔,如今韵母也大半能读能认了。”
赵樽低叹一声,眉头未展:“可你如今这身子……”
话未说完,又被韩蕾轻声截断。
“快了,就快教完了,”
她语气轻快,却不容商量,“总不能因我一人,耽误了整个学堂的进程吧?”
她心想,自己哪有那么娇贵?在现代时,多少孕妇照常工作至产前。
眼下,学堂开学迫在眉睫,时间不等人,她还有太多事要做。
至少,她要在分娩前,将小学三年级以前的语文数学内容全部传授给夫子们。
再往后的课程,恐怕就只能倚仗视频教学了。
张阁老倒是很感兴趣,他拉着赵樽一起走到下面的位子坐下,认真的开始听韩蕾讲课。
韩蕾的声音清轻软糯,讲课深入浅出。
张阁老听得也很认真,竟然越听越有趣。
“诸位请看,”
韩蕾的声音清亮如泉,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迹。
“ao念‘熬’,如‘熬粥’的熬;ou念‘欧’,如‘欧洲’的欧;iu念‘优’,如‘优秀’的优。”
她每念一个音,底下那些穿着粗布长衫的夫子们便跟着诵读,声音参差不齐却格外认真。
阳光穿过明亮的玻璃,在她汗湿的额角镀上金边。
赵樽始终绷紧下颌,手指在膝头无意识地敲打节拍,仿佛随时准备冲上讲台。
亲卫老孟不知从哪搬来张太师椅,却被赵樽用眼神制止,他不愿打断这难得的课堂。
“现在我们来拼读‘鸟’字。”
韩蕾深吸口气,笑道:“n-iao,鸟。
谁能用这个拼音组词?”
后排有个年轻夫子举起手:“麻雀在檐下叫喳喳的那种鸟!”
满堂哄笑中,张阁老忽然捋须开口:“鸟可是《诗经》中‘关关雎鸠’的雎鸠?”
课堂霎时寂静。
夫子们面面相觑,韩蕾眼睛却亮了:“正是!
阁老可知雎鸠现在称作什么鸟?”
见老人怔住,韩蕾笑着在黑板上写下“鱼鹰”
二字:“这就是拼音的好处——不管古称还是今称,拼出来的都是天地间真实的生灵。”
张阁老恍然点头。
他想起国子监里那些皓穷经的大儒,终其一生都在训诂考据,却从未有人告诉他雎鸠就是渔人常见的鱼鹰。
张阁老越听越有趣。
他来的晚,前面的声母没学到,他竟然突奇想的用大景的字在拼音下面对应标注,说自己回去可以对照着学习。
课间休息的铜铃响起时,工匠们抬着食盒进来。
玉米面窝头配咸菜疙瘩,每人还有个水煮蛋。
韩蕾自然地被赵樽扶到特设的圈椅里,面前多出一碗奶白的鱼汤——显然是他就早吩咐灶房备下的。
张阁老凝视汤碗里晃动的光影。
鱼汤冒着热气,映出窗外新栽的榆树苗,映出远处棱堡巍峨的轮廓,最后映出韩蕾眼里的星火——
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大夏任何女子眼中见过的光,既不是闺阁中的温顺,也不是后宫里的算计,而是像……像他在山上见过的启明星。
午后课程开始前,赵樽终于忍不住开口:“剩下的韵母明日再复习不成?”
韩蕾正整理着自制的拼音卡片,头也不抬地答:“那可不行,明天就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