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修长、线条冷硬的16突击步枪,以及腰间枪套里那把沉重的手枪,与这身打扮格格不入,透着一种奇异而危险的冲突感。
两人猫着腰,迅而无声地潜下山坡,踏上了坚硬的官道。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车辙印的路面上。
越是靠近城池,空气中那股虚假的安宁感就越是浓重,让人感觉心慌。
进入16的有效射程后,大九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道旁一处深邃的阴影里,身形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稳稳端起步枪,枪口微抬,透过准星,牢牢罩着远处城楼上每一个可能对大十产生威胁的身影。
大十则独自一人,继续沿着官道向前走去。
他的心跳如擂鼓,重重敲在胸腔里,但步伐却努力维持着一种寻常百姓的节奏。
靴底摩擦着地面上的碎石子,出沙沙的轻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他踏入了城楼上火把光芒所能波及的边缘地带。
光线昏暗摇曳,勉强能照亮他身前几步的范围。
“站住!
什么人?!”
一声突兀的、带着刻意拔高腔调的大喝,如同冰冷的鞭子,骤然从城头劈下,撕裂了夜的寂静。
大十像是被吓了一跳,浑身猛地一颤,迅停下脚步。
他脸上几乎是本能地堆叠起一种底层小人物特有的、谦卑又带着点惶恐的笑容。
他仰起头,朝着城墙上模糊的人影高声回道:“军爷!
小的是这东关城里的人啊!”
城墙上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人在打量他。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公事公办的盘问腔调:“城门早已关闭,为何这么晚才要入城?”
“回军爷的话,”
大十弯着腰,语气更加讨好,“小的是在城外赵家屯做短工的,方才收工不久,就听说家里老母病得厉害,心里着急,这才连夜赶回来,想看看老娘啊!”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护了护胸前挂着的16和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
城墙上的人似乎对他的孝心并不感兴趣,只是声音冷硬地追问:“你背的是什么?”
“是被褥,军爷,都是干活时用的铺盖卷儿,破破烂烂的,不值几个钱。”
大十赶忙解释,姿态放得极低。
城墙上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出乎大十意料,那声音竟没有过多为难,直接下令:“开门,让他进来。”
沉重的门闩被拖动的声音嘎吱响起,在静夜中传出老远。
那扇巨大的、包裹着铁皮的城门,开始缓缓向内移动,露出一条越来越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
大十的心跳骤然加。
这顺利得过分了!
一座刚经历大战的军事重镇,深夜盘问一个形迹可疑的归人,竟如此轻易就放行?
他脸上笑容不变,脚下却如同灌了铅,迟疑地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迈出第二步的瞬间,大十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瞬间切换成极度懊恼和惊慌的神情。
他双手慌忙地在身上四处拍打摸索,动作夸张。
“哎呀!
糟了!
糟了!”
他失声惊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慌感。
他猛地对着开门的士兵喊道:“官爷!
官爷且慢!
对不住!
小的还有个要紧的包袱,方才在那边林子里小解时落下了!
那里面是小人挣的全部工钱啊!
求官爷行行好,先别关门!
等等我!
我这就跑去拿,马上就回来!
马上!”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等城墙上回应,立刻转身,沿着来路足狂奔。
他跑得又快又慌,脚步踉跄,背上那个包裹着铠甲的包袱剧烈地颠簸着,出哐当的轻响,活脱脱一个丢了全部家当、心急如焚的穷苦人。
他一头扎回官道的黑暗中,向着大九埋伏的方向拼命跑去,将身后那座城门半开的东关城,以及那弥漫着虚假安然的危险远远抛在身后。
大十踉跄的身影刚掠过那片阴影,大九便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跟上。
两人脚步急促却极轻,踩在枯枝落叶上几乎未出声响。
大十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冷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快撤!”
那一声低促的警告还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