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已下,那么前往东海的行动就刻不容缓。
为求灵活与隐蔽,严瑾五人分作两路。
严瑾与陈渔明面上前往东海,一则吸引可能存在的视线,二则两人配合日渐默契,足以应对大多寻常麻烦。
而纪怀、白漪与陆焱则借助墨山的秘宝与符箓,隐匿行踪,暗中潜行,作为奇兵与后手。
离了墨山范围,越往东行,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血腥气便隐隐浓重了一分。
天地灵气也变得躁动不安,时常能见到仓皇西逃的修士或拖家带口的凡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东海那边人族和妖族之间战事的惨烈,即便远隔万里,亦能感知一二。
严瑾与陈渔一路无言,却自有默契。
严瑾时常以抽象画道感知周围环境,捕捉那些逸散在空气中的战意、死气与混乱的法则碎片,借此磨砺自身意境。
陈渔则星辉内敛,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不断修正着方向,避开几处明显能量狂暴、疑似爆过大战的区域。
而暗中的纪怀三人,气氛则要微妙得多。
纪怀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手中的酒葫芦似乎永远也喝不完,但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却时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忧虑,大半是针对身边愈沉默的白漪。
离开墨山后,白漪的话比以往更少了。
她本就清冷,如今更像是覆上了一层万载不化的寒冰,周身散的寒意让纪怀都觉得有些刺骨。
她大部分时间都闭目调息,或是擦拭她那柄冰蓝色的长剑,但纪怀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波澜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就连陆焱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性子直率,以往没少因各种小事与白漪斗嘴,一个冰一个火,常常闹得不可开交。
但这一次,一路上他竟罕见地没有去招惹白漪。
偶尔目光扫过白漪那被丝半掩的、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珊瑚般的龙角时,他的脸上甚至会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警惕的巡查,将沿途可能的威胁一一排除。
纪怀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低叹一声。
他知道白漪的身世,知道她那对色泽亮丽的水晶珊瑚龙角意味着什么。
那是东海龙人皇族与人类修士结合后留下的血脉印记,是力量,也是枷锁。
但那同时也是一种诅咒,龙人一族不会接受她是龙人的事实,而人族同样也绝对她是妖而非人。
这种生来就被视为异类的痛苦,外人难以体会。
纪怀能猜到,白漪此刻心中除了对龙族的担忧,或许还有一丝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对自身血脉根源的复杂情感。
她选择一同前来,需要多大的决心?
“师妹,”
纪怀终是忍不住,在一次短暂休憩时,传音给白漪,语气是少有的温和,“前面快到东海界了。
无论如何,师兄都在。”
白漪擦拭剑身的手指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只是几不可查地轻轻“嗯”
了一声,算是回应。
但那周身冰冷的寒意,似乎稍稍收敛了半分。
陆焱在一旁,默默地将一颗能够宁心静气的雷击木珠子放到白漪身侧的岩石上,然后转身走到远处警戒,依旧一言不。
暗流在三人之间涌动,却也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他们都知道,即将踏入的,不仅是腥风血雨的战场,更可能是针对他们小师弟,乃至整个墨山的致命陷阱。
而白漪心中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越靠近东海之滨,天地间的色彩仿佛都被剥夺,只剩下灰暗与刺目的猩红。
昔日富庶繁华的沿海城镇,如今大多已化为焦土与废墟。
残垣断壁间,烟火未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以及尸体腐烂后令人作呕的恶臭。
严瑾与陈渔收敛气息,行走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他们的脚步沉重,眼前的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画卷,一笔一划地刻入他们的眼中。
他们看见,被妖族利爪撕碎的凡人尸骸堆积在道路两旁,无人收殓,任由乌鸦啄食。
一个失去下半身的男孩,趴在早已死去的母亲身上,徒劳地试图唤醒她,最终力竭而亡,小手仍紧紧攥着母亲冰冷的衣角。
他们看见,曾经供奉着白玉京仙师牌位的庙宇被夷为平地,残破的白色道袍碎片混杂在瓦砾中,不知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