霊毗草。晨露沾湿了裤脚,佐藤勇弯腰拨开蕨类植物,露出一簇簇生长在岩石缝里的霊毗草,三出复叶在晨雾中舒展,叶背的金斑像碎钻般闪烁。“采的时候要连根拔,不能断根,断了根的草,泡酒会发涩。”佐藤勇边说边示范,手指顺着根须的方向轻轻一拔,整株草带着泥土被拔起,根须完整,白浆欲滴。
通贝里学着佐藤的样子采草,动作笨拙,好几次都弄断了根须,佐藤勇笑着帮他整理:“先生别急,这草像山里的精灵,得顺着它的性子来。你看,根须扎在岩石缝里,要先松动周围的土,再慢慢拔——这是我祖父教我的,他采了一辈子霊毗草,从没断过根。”
采完草,佐藤勇带着通贝里去山谷的溪流边处理猎物——昨天捕到的一头小鹿。他从箭囊里取出一支未上箭镞的木箭,又从腰间的皮袋里掏出些干燥的霊毗草叶和一小罐暗红色的液体。“这是鹿血,刚杀鹿时接的,和霊毗草混在一起,涂在箭头上,猎物中箭就跑不远。”
通贝里凑过去看,佐藤勇把干燥的霊毗草叶放在石臼里捣成细粉,倒入鹿血,搅拌成黏稠的糊状,然后用手指均匀地涂在箭镞上,动作熟练得像在完成一场仪式。“为什么要加鹿血?只用霊毗草不行吗?”通贝里问,笔记本已经翻开,炭笔悬在纸上。
“鹿血能让草的药性锁在箭头上,下雨也冲不掉;而且鹿血本身能让猎物‘发虚’,中箭后跑几步就没劲了。”佐藤勇说着,举起涂好的箭,对着远处的树干比划,“上个月我追一头野猪,它中箭后跑了半里地就倒了,要是平时,野猪中箭能跑三里地。村里的年轻人学我的法子,现在打猎的收获比以前多了三成。”
为了验证,佐藤勇带着通贝里去附近的林地试猎。他搭弓射箭,箭头精准地射中一只正在觅食的野兔,野兔中箭后只跑了十几步,就瘫在地上不动了。通贝里跑过去查看,箭镞上的霊毗草鹿血糊还残留着,野兔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已经微弱。“你看,它不是立刻死的,是没力气跑了。”佐藤勇蹲下来,轻轻拨开野兔的毛发,“这草的药性不烈,却能让猎物的筋肉发沉,像裹了层湿棉絮。”
通贝里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下“箭涂藿血”的步骤:“干燥霊毗草叶研粉,与新鲜鹿血按1:2比例混合,涂于箭镞,狩猎时可削弱猎物行动力,日本长崎猎人实践验证,有效射程内猎物逃逸距离缩短70%。”他还特意标注了鹿血的取用时机:“需在猎物刚死亡时接取,血凝后失效”——这些来自猎人的实操细节,让他越发意识到,民间的“经验知识”,往往比实验室的“理论推导”更贴近真实。
第三卷村落访医:民病显草功
通贝里在山谷待了半个月,除了记录猎人对霊毗草的用法,还跟着佐藤勇去山下的村落走访——他想知道,这草是否只被猎人使用,还是早已融入村民的日常生活。
村落叫“雾村”,因常年被晨雾笼罩而得名。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位妇人正围着一口陶锅煮药,锅里飘出的辛香,通贝里一眼就认出是霊毗草的味道。“佐藤君,她们在煮什么?”他指着陶锅问。佐藤勇笑着说:“是村里的接生婆阿菊,在给渔夫妻子治产后寒——渔夫妻子三天前刚生了孩子,淋了雨,腿冷得不能动,阿菊就用霊毗草煮水给她喝。”
阿菊见他们来,连忙舀了勺药汤递过来:“通贝里先生尝尝,这汤加了生姜和蜂蜜,不辣,还能暖身子。”通贝里接过陶碗,药汤辛中带甜,喝下去后,小腹处隐隐有暖意。“这汤要煮多久?用的是霊毗草的叶还是根?”他问。阿菊指着陶锅里的草药:“用的是春采的叶,比根燥性小,适合产妇;生姜要去皮切片,煮半个时辰,最后加蜂蜜——去年我给村里的稻农妻子治产后寒,喝了七天就能下地插秧。”
他们跟着阿菊去渔夫妻子家,渔夫妻子正靠在炕上,怀里抱着婴儿,见阿菊来,笑着说:“阿菊婆婆,我今天能活动脚趾了,昨天还不能弯呢!”通贝里看着她的腿,虽然还盖着厚被,却能看到她轻轻活动脚踝,眼神里满是欢喜。“这就是实践的力量。”通贝里在心里想,欧洲的医生遇到产后寒,只会开些温性的矿物药,却从没想过用身边的草本,更不会根据体质选择叶或根。
在村里的药铺,通贝里还见到了更细致的用法——药铺掌柜用霊毗草叶研成粉,和猪油调成膏,给一位得了冻疮的小孩外敷。“小孩的皮肤嫩,不能喝药,涂这膏最安全。”掌柜说着,掀开小孩的袖口,之前红肿的冻疮已经消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红印,“涂了三天,就不肿了,再涂两天就能好——这是我祖父传的方子,霊毗草粉加猪油,既能驱寒,又能润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