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秘纪:石炭古凝 (上卷)(1 / 3)

琥珀秘纪:石炭古凝

楔子

当博物馆的展柜里,那枚泛着淡褐柔光的石炭纪琥珀静静躺着时,时光正悄然折返回三亿二千万年前——彼时的地球,还未见过牡丹的艳、杜鹃的娇,甚至没有像样的乔木,却有一片比今日亚马逊更壮阔的绿色疆域。大气中35%的含氧量,像一捧温润的养分,催得蕨类植物疯长:科达树拔地如古柱,桫椤叶片舒展如绿云,石松铺地似碧毯,连苔藓都长得比后世的杂草粗壮。巨型蜻蜓的翅影掠过林间,翅脉如琉璃织就的网;马陆拖着数十节的躯体,在腐叶上留下湿润的痕迹。就在这片“巨虫时代”的喧嚣里,某一棵科达树的树皮上,正缓缓渗出一滴透明的黏液——那是树脂,是植物写给大地的秘密,是未来琥珀的第一行诗。

上卷

第一回古林秘语桫椤脂凝初御虫

在石炭纪晚期的北半球,一片广袤的蕨类森林正蒸腾着湿润的雾气。最高的科达树拔地而起,树干粗壮如古寺的铜柱,树皮呈深褐带绿的斑驳色,像是被千万场雨水反复摩挲过的铠甲。树干上,层层叠叠的叶片呈螺旋状排列,叶片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阳光穿过叶隙,洒下金纱般的光斑,落在地面厚厚的腐叶层上,泛起细碎的银光。

林间的风是暖的,带着蕨类植物特有的清苦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泥土腥甜。忽然,一阵“沙沙”的响动从树干底部传来——那是一只巨型马陆,体长足有半米,黑褐色的躯壳上点缀着淡黄的斑点,数十对细足有条不紊地交替着,正沿着科达树的树皮缓慢攀爬。它的口器不断啃咬着树皮表面的苔藓,留下细小的齿痕,甚至有几缕树皮纤维被它扯下,在空中轻轻飘落。

就在马陆爬至树干中段时,科达树仿佛察觉到了威胁。树皮上一道细微的裂痕处,缓缓渗出了透明的黏液——那是树脂,初时像融化的水晶,带着淡淡的光泽,从树干上慢慢垂落,形成一条纤细的“银线”。树脂的气味比树叶更浓烈些,带着植物特有的防御性苦味,随着微风在林间飘散。

马陆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黏液有些警惕,它停下攀爬的动作,一对细小的触角轻轻碰了碰树脂的边缘。瞬间,那触角上便沾了一丝透明的黏性物质,马陆连忙缩回触角,左右甩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将树脂甩掉。它迟疑了片刻,终究不敢再靠近,转而沿着树干的另一侧,绕开树脂渗出的区域,慢悠悠地爬向更高处的叶片。

这并非孤例。不远处的几棵桫椤树下,也有类似的场景:一只小型甲虫正啃食着桫椤的嫩叶,叶片的破损处很快渗出了淡绿色的树脂,甲虫嗅到气味,立刻振翅飞走;还有一株石松,根部被几只蛴螬啃咬,树脂从根部的缝隙中渗出,像一层薄薄的保护膜,将蛴螬的活动范围牢牢困住。阳光渐渐西斜,林间的雾气又浓了些,那些渗出的树脂有的还挂在枝干上,有的已坠落在腐叶间,像一颗颗透明的星子,静静等待着时光的雕琢。

第二回碧渊藏珍脂珠坠露伴虫鸣

那滴从科达树上垂落的树脂,终究没能挂住太久。一阵稍大些的风掠过森林,带着远处巨型蜻蜓振翅的“嗡嗡”声,也带着桫椤叶片的清香,将它轻轻吹落。树脂在空中划过一道透明的弧线,最终坠向地面厚厚的腐叶层——那腐叶层足有半尺厚,由历年的蕨类叶片、石松残枝堆积而成,松软得像一张绿色的绒毯,还带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

树脂落下时,恰好砸在一片半腐烂的桫椤叶片上。叶片的边缘已经发黑,质地柔软,树脂坠上的瞬间,便陷进了叶片的缝隙里,表面沾了几缕细小的褐色腐叶碎屑,像是给这枚“半成品琥珀”缀上了最初的印记。树脂的黏性还在,几片更小的苔藓孢子被风吹来,轻轻粘在它的表面,微微颤动着,像是在试探这陌生的“透明岛屿”。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石炭纪的雨没有后世那般冰冷,反而带着温润的暖意,像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整个森林。雨滴落在树脂光滑的表面,凝结成一颗颗圆滚滚的水珠,水珠里映着头顶的绿色树冠,还有偶尔掠过的昆虫翅影,像是将整个微型的森林生态,都装进了这转瞬即逝的“水晶球”里。雨水顺着腐叶层缓缓流淌,却没有冲散树脂——它像一颗被保护起来的珍珠,牢牢嵌在叶片的缝隙中,只表面的水珠随着雨势的变化,时而聚成更大的水珠,时而又被风吹散。

雨停时,已是深夜。林间的虫鸣比白日更热闹些:远处传来巨型蟋蟀的“唧唧”声,近处有蛛形纲生物爬过腐叶的“沙沙”声,还有几只夜行的脉翅目昆虫,翅膀上带着淡淡的荧光,在林间低空飞行,偶尔掠过树脂的表面,却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