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色还笼在一层青灰里,窗帘缝隙漏进一线微光。
白恩月蜷缩在被窝里,像一截被夜雨泡皱的纸。
额前的碎湿成几缕,贴在滚烫的皮肤上。
鹿鸣川本来这一夜就睡眠浅,他一整夜都牵着白恩月的手。
感受到异常的温度,鹿鸣川探手过去,掌心刚碰到她的额头,便猛地收回——温度高得吓人。
他凭着记忆找到白恩月存放家庭医药箱的位置,立马从里面取出耳温枪。
“三十八度二。”
耳温枪报出数字,像一记闷雷。
他几乎没有停顿,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李医生,恩月高烧,麻烦您立刻过来——对,越快越好。”
挂断后,他去浴室拧了冷毛巾,折回来覆在她额头。
白恩月半睁眼,嗓子哑:“……几点了?”
“还早。”
鹿鸣川把被子往上掖,声音低得近乎哄骗,“再睡会儿。”
话音未落,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
屏幕上跳出“沈时安”
三个字。
鹿鸣川皱眉,按下接听键。
沈时安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贯的利落:“鸣川哥,董事会原定八点半,现在八点一刻,您还在家?”
鹿鸣川看了眼腕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恩月滚烫的指节:“推迟到明天。”
电话那头沉默半秒,随即传来沈时安压低的为难:“可今天议题是祁氏a1pha的最终数据披露,所有董事都在会议室等——”
“那就让他们等。”
鹿鸣川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或者改线上。”
沈时安吸了口气,像被噎住:“鸣川哥,这不合规矩……”
“规矩?”
鹿鸣川垂眼,看见白恩月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他的袖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去吧……我没事……”
他反握住那只手,掌心温度高得灼人,却固执地不肯松开。
“听见了?”
鹿鸣川对电话那头说,“她让我走。
但我今天不走。”
沈时安终于泄了气,声音低下去:“……好,我去协调。”
挂断电话,屋里重新归于安静。
鹿鸣川俯身,用额头抵着白恩月的额头,声音低哑:“别瞎逞能。
你快烧到三十九度,还让我去上班?”
白恩月想笑,却咳出一声哑音:“……董事会很重要。”
“没你重要。”
他答得极快,像在陈述一条无需论证的定理。
门铃响起,李医生拎着医药箱站在玄关,鞋尖还沾着晨露。
鹿鸣川侧身让开,声音紧绷:“她一整晚都在抖,后半夜开始说胡话。”
李医生点头,快步走进卧室。
温度计、听诊器、退烧贴……动作利落得像一场无声的战斗。
鹿鸣川站在一旁,目光始终锁在白恩月脸上,仿佛只要她皱一下眉,世界就会跟着塌陷。
“病毒性感冒,伴高热。”
李医生收起听诊器,“先物理降温,再挂水。
我带了退烧针,但得等她体温再稳一点。”
鹿鸣川“嗯”
了一声,接过药单,转身去倒水。
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向来冷静自持,唯独在她面前,所有分寸都会溃不成军。
白恩月半睁着眼,看着他在晨光里来回穿梭,忽然伸手,指尖勾住他的衬衫下摆。
“鹿鸣川。”
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别皱眉头。”
他蹲下来,掌心覆上她烫的侧脸,指腹轻轻摩挲:“好,不皱。”
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
雨停了,一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床头柜那杯温水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沈时安的消息在九点整跳进来:【董事会改到明天上午十点,已通知所有董事。
】
鹿鸣川扫了一眼,把手机扣在桌面,伸手替白恩月掖好被角。
退烧贴上的凉意透过皮肤,她终于安稳地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他坐在床边,掌心始终握着她的手,像握着一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睡吧。”
他低声说,“今天什么都不重要,除了你退烧。”
阳光爬上窗棂,落在两人交叠的指尖上。
那一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心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