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月裹着毛毯,把最后一口温水咽下去,嗓子仍像被砂纸磨过。
鹿鸣川单膝蹲在床边,掌心覆在她额前反复确认温度,直到耳温枪第三次报出“367”
,他才松了半口气。
“李婶等会儿就到,”
男人声音低哑,带着一夜未眠的倦意,“我让她把粥炖得烂一点,你嗓子红得厉害。”
白恩月用鼻尖蹭了蹭他腕骨,像安抚又像催促:“去吧,董事会改到线上已经够乱了,再不去怕是要怪我了。”
鹿鸣川没笑,指腹在她仍显苍白的唇角停留两秒,最终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起身时,他顺手把床头保温杯拧开,热气立刻浮上来,带着淡淡的蜂蜜柠檬味。
“再睡一小时,”
他低头亲了亲她旋,“有事立刻打我电话——不管我在干什么,我一定会立刻接听的。”
门被轻轻带上,屋里只剩空调极轻的嗡鸣。
白恩月把脸埋进还带着他体温的枕头,刚闭上眼,床头柜上的手机便震动起来——屏幕上“奶奶”
两个字跳得突兀。
“喂?”
她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月月,鸣川说你烧了?”
老太太的嗓音透过电流,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急促气音,“现在怎么样?退烧没有?有没有咳?”
一连串问题像小石子砸进水面,白恩月心里软成一片:“已经退了,就是喉咙有点疼。
奶奶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
老太太在那头提高了音量,随即又压低,“我让李婶炖了川贝雪梨,等会儿让她给你送来。
以前鸣川小时候一感冒就喝这个,最管用。”
白恩月眼眶突然热。
她想起老宅厨房那口总是咕嘟作响的铜锅,想起老太太踮脚替她吹凉汤勺时,袖口沾到的梨皮碎屑。
“奶奶,”
她声音轻下去,“我真的没事。
倒是您,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我听鹿鸣川说,您半夜起来看老电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老太太故作轻松的笑声:“瞎说,我睡得香着呢。”
顿了顿,老人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月月,鸣川这孩子脾气倔,要是他忙起来顾不上你,你就回老宅来。
我让老李把客房都晒过被子了。”
窗外有风掠过,纱帘轻轻鼓起又落下。
白恩月攥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电话那端的温度。
她看着鹿鸣川离开时换下的拖鞋,“他就是太顾我了。”
说到这里,白恩月不仅哽咽了。
“对了,小秋”
白恩月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响起小秋急不可耐的声音:“曾祖母我可以和姐姐说话了吗?”
与之掺杂的还有雪团的焦急的低嚎,白恩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关心。
“姐姐——”
小秋软软的声音从听筒里挤出来,尾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曾祖母说你烧了,是真的吗?”
白恩月原本靠在床头,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却还是被这一句“姐姐”
轻轻烫了一下。
“嗯,一点点。”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就像雪团上次打疫苗后的小感冒,很快就好。”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两秒。
接着,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有人把手机匆匆换到另一只手里。
下一秒,小秋的声音更近、更急,几乎贴着话筒。
“骗人。”
孩子第一次用这样笃定的语气反驳大人,“你从来没生病。”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把最珍贵的秘密悄悄塞进白恩月手心,“我偷偷数过的……”
白恩月心口一酸。
原来在孩子的世界里,白恩月是不会生病的——像月亮不会掉下天空,像雪团永远雪白。
可此刻,月亮被云层遮住,雪团也沾了泥点。
“姐姐是不是太累了?”
小秋的声音带着奶音,却执拗得像一根不肯弯的小树枝,“曾祖母说,人累了就会生病。
你……是不是为了早点来接我,才让自己生病的?”
白恩月忽然说不出话。
原来这些,小秋都记得。
“不是哦。”
她深吸一口气,让声音重新柔软,“是姐姐偷懒,昨晚忘了关窗户,被冷气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