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集 麻脉牵心(1 / 2)

晨雾像浸了水的麻布,沉甸甸压在都柏林城堡的尖顶上,连钟楼的铜铃都似被冻住,敲出的声响闷得像隔着层棉絮。

我攥着掌心的麻编小袋站在石阶上,袋里的红麻籽硌着指腹,是昨夜科克来的信使塞给我的——“女工们说,这籽埋在土里能长出带刺的藤蔓,专缠恶人脚腕”

老弗林替我掸去肩头的霜花,他袖口的麻线纽扣磨得亮,针脚里嵌着去年秋收时的麦壳,“雷肯别家的三兄弟在议事厅摔了第三次杯子了,布伦丹少爷的指关节都打红了”

推开议事厅的橡木大门时,浓烈的威士忌味混着雪茄烟扑面而来,像被暴雨打湿的煤堆散的气息。

布伦丹正背对着门站在壁炉前,火钳被他攥得咯吱响,铸铁炉壁上,他的影子被火光拉得扭曲,倒像头困在笼子里的熊。

科林坐在长桌末端,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滑到鼻尖,手里的羊皮纸被指腹磨得起了毛边,上面“继承权转让书”

几个字被墨汁晕开,像滴在麻布上的血渍。

芬恩斜倚在窗台,指尖转着支乌木钢笔,窗台上那盆风信子被他转笔的动作带得轻颤,紫色花瓣上的晨露滚落在羊毛地毯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

“殿下倒是舍得挪步。”

布伦丹猛地转过身,火钳“哐当”

砸进煤堆,火星溅在他的粗布马裤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左脸的疤痕在火光里泛着红,那是三年前矿难时被钢钎划的,当时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儿子查理,跪在井口三天三夜,矿道里的寒气至今还锁在他的骨缝里,“难不成王室也看上了北境那几座快挖空的矿?”

科林突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浸了酒:“布伦丹你说话客气点!

殿下是来主持公道的!”

他把羊皮纸往桌上一拍,纸角掀起,露出欧文老爷子歪歪扭扭的签名,“父亲清醒时亲手写的,说布伦丹只会用拳头管矿场,去年查理就是……”

“闭嘴!”

布伦丹的拳头砸在长桌上,雕花桌面震得银烛台跳起,烛泪溅在科林的手背上,他却没躲,“若不是你非要引进那些英格兰的破机器,矿脉怎么会塌?父亲就是被你气中风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跟格雷森公司的人勾搭上了,想把雷肯别的矿脉贱卖给他们!”

科林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是为了保住矿工们的饭碗!

北境的煤层越来越薄,不用新式钻探机早就没产量了!

你懂什么?你只会让弟兄们拿十字镐硬凿,查理出事那天,若不是你逼着他下井检查……”

“你再说一遍!”

布伦丹的手已经揪住了科林的领结,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壁炉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像幅扭曲的油画。

芬恩转笔的动作突然停了,乌木笔杆“啪”

地掉在地毯上,他弯腰去捡时,袖口露出半截麻毯——边角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是孤儿院最小的莉齐缝的,针脚歪得像爬行的蚂蚁。

“两位哥哥要是想拆了雷肯别老宅,我现在就去把父亲推来看着。”

芬恩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冰投入滚油,布伦丹的手缓缓松开,科林揉着领结喘粗气,两人都别过脸去。

芬恩捡起钢笔,指尖摩挲着笔帽上的家族纹章:“父亲昨晚醒过一次,拉着我的手说‘格雷森在码头埋了炸药’,你们手里的继承权文书,不过是人家用来炸雷肯别的引信。”

布伦丹猛地转身,壁炉的火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将熄的炭火:“你说什么?”

科林也愣住了,羊皮纸从他手里滑落,飘到我脚边——我弯腰拾起,指腹抚过欧文老爷子的签名,墨迹虚浮得像风中的蛛网,显然是病中强撑着写的。

“三天前格雷森的船运走了北境最后一批焦煤,”

我把羊皮纸放在长桌中央,晨雾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吹动纸页微微颤抖,“他们把煤卖给英格兰的军火厂,换了二十箱步枪。

而你们的矿场一停,爱尔兰的造船坞连铆钉都打不出,下个月王室的巡逻舰就得停在港里生锈。”

布伦丹突然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瓶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淌进领口,他却浑然不觉:“我就觉得那英格兰佬不对劲,上个月他的人在码头丈量麻缆粗细,说‘这绳子够结实,能捆住不听话的东西’。”

他的指节抵着额头,粗粝的皮肤蹭得红,“父亲就是去码头跟他理论,回来就中风了,我昨晚还在酒吧喝闷酒……”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滚得像吞了石头。

科林的肩膀抖了起来,他摘下眼镜,用袖口胡乱擦着眼角:“我在伦敦查过格雷森的底,他早就暗中控股了我们七座码头。

父亲是为了保住孤儿院的孩子们,才被迫签了协议——那些孩子冬天都是裹着雷肯别捐的麻毯过冬的,父亲说‘砸了矿场也不能冻着孩子’。”

他突然攥紧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