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352集 帆影归处(2 / 2)

地方接着长”。

莉齐突然“呀”了一声,举着块烤焦的山楂饼跑过来,发梢的面粉落在我肩上:“你们看船板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棵被我踩过的山楂籽不知何时沾在了缝里,壳上的缺口对着太阳,像咧着嘴笑。许是刚才搬陶罐时不小心掉的,此刻它随着海浪轻轻晃,倒像是在跟我们一起远航。科林突然转身往舱底跑,木梯被他踩得“咚咚”响,片刻后他拖出个木箱,山楂木的,锁扣是黄铜的,刻着朵简化的山楂花——是他去年冬天在木工房里忙了半个月做的,当时我还笑他“不务正业,不如多熬点山楂酱”。

“打开看看。”他眼里闪着光,像藏了两颗星星。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几匹麻布是莉齐织布时多织的,她总说“姐姐的衣服要耐穿”,特意选了最结实的棉线;一小袋硝石用防潮纸包着,是科林从威尔逊的仓库里“借”来的,他说“防身用”,却在我染风寒时,用这硝石混着草药给我熬了暖炉;还有把磨得发亮的短铳,枪托上刻着我的名字,笔画稚拙得像刚学写字的孩子——去年我生日,他躲在木工房刻了整整三夜,食指被刻刀划了道深口子,至今还留着疤。

“威尔逊和格雷森肯定不会罢休。”他拿起短铳掂量着,枪口对着海面,却刻意避开了那些挣扎的人影。阳光突然刺破云层,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我手背上,像只温暖的大手掌。“但咱不怕。”他把那包山楂籽往我手里塞了一把,“你看,这籽只要有土有水,到了春天就能冒芽。咱也一样,只要带着这口劲儿,到哪都能扎下根。”

莉齐不知何时烤好了山楂饼,麦香混着果香飘满了船舱。她把饼切成三角,用布包好递给我们,饼边还留着烤焦的痕迹,像只展翅的鸟。科林咬了一大口,饼渣掉在靛蓝短褂上,他也不在意,只是指着远方让我们看——海平线处裂开道金光,太阳正从云里钻出来,把海水染成了蜜糖色,浪尖的泡沫像撒了把碎金,晃得人睁不开眼。

“像不像去年矿道里找到的那块狗头金?”莉齐的辫子在风里甩成了两条麻花,手里举着半块饼,粉白的面屑沾在鼻尖上。还真像。去年在矿道深处,科林为了帮我捡掉落的发绳,差点被落石砸到,最后不仅找回了发绳,还在石缝里摸出块沉甸甸的金子。当时他捧着金子笑得像个傻子,说“够给妹妹打套银镯子了”,结果转头就把金子换了药——那年我染了风寒,高烧不退,镇上的郎中都摇头,是他背着我走了三十里山路,找着个老大夫,用那块金子换了救命的草药。

木哨声突然响起,三短一长,清越的声音随着海风飘得很远,惊起一群海鸥,白花花的翅膀在金光里扇动,像撒了把碎盐。我攥紧手里的山楂籽,突然明白——所谓归宿,从不是某块固定的土地。是科林夜里为我缝补划破的衣裳,针脚歪歪扭扭却藏着仔细,他总说“粗针大线才耐穿”,其实是怕扎到我的皮肤;是莉齐把最大的烤饼塞给我,自己啃掉渣的边角,小姑娘总偷偷在我包里塞山楂干,说“姐姐说话多,润润喉”;是危难时那句“别怕,有我”,是平淡日子里偷偷记下的喜好,是把对方的牙印当宝贝收藏的心意。

船往金光里驶去,身后的东码头越来越小,那些挣扎的人影成了黑点,像被浪头打翻的蚂蚁。我们的船像颗被阳光晒暖的山楂籽,带着满身的劲儿,往有光的地方去了。舱里的山楂酱还在散发着酸甜的香气,木哨声混着莉齐的笑闹,科林转动木哨的手指,还有我掌心里温热的山楂籽,这些零碎的、带着温度的瞬间,拼出了比任何码头都安稳的归宿。

“明年种山楂树时,我要把这颗带牙印的籽埋在最中间。”我拿起颗带牙印的山楂籽,对着阳光看,籽壳的缺口处透光,像颗小小的琥珀。

科林咧嘴笑,露出颗缺了角的牙——那是十二岁那年替我挡拳头时被打掉的:“好啊,等结果了,最红最大的那颗给你。”

莉齐举着山楂饼跑过来,发梢的面粉落在我肩上:“那我要做山楂酱!多加蜂蜜的那种!”

海风掀起船帆,米白的布上,那朵歪歪扭扭的山楂花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像个笨拙却真诚的拥抱。我突然想起科林曾说过,山楂树的根能扎到地下十几米,再大的风雨也吹不倒——原来我们早已像山楂树一样,把根缠在了一起,往土里扎得深,往光里长得直,这大概就是最好的远行。船身轻轻晃动,像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我把山楂籽小心放进贴身的布兜里,仿佛握住了一整个春天的希望。